我是一个严肃到死板的人,人送外号“古董卓”,可见我也是个老物件了。于是乎,我比那些幽默大师、段子手、小品演员、相声演员,甚至某些别人口中“迷人”的男人更渴望“有趣”。我膜拜王小波,渴望他所说的那种“参差多态”的人生。只可惜,我这人思虑过重,虽然眉毛没有拧成逗号,不过,川字的皱纹大概已经若隐若现了。
一个严肃的人,再去读严肃的文学,可想而知,在“负负得正”的加持下,我竟然读得还蛮有意思。这不得不让我严肃的外皮感到羞耻和冒犯。然而,又束手无策,毕竟我是个思虑过重的人,对严肃文学喜欢“过度解读”。
我曾经解读过《故事新编》,发现了鲁迅狂欢与反讽的叙述下隐藏着“注疏”的训诂思维;我曾经解读过“四只小风筝”与八十年现代主义小说的故事,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而结论正如我的另一位老师早就预言过一样:也许我们终其一生地研究,皓首穷经地解读,拨开历史的迷雾之后,月亮就是我们看过的那个月亮。
当时我发现自己的结论时,简直羞得无地自容。荒诞,我是我的结论,也是我的体验。
不过,多年以来,我发现,当我们“过度解读”时,文学就变得十分有趣。
这一点我相信很多来听我讲鸟语的人,都深有体会。他们听我在那里胡扯,吐沫横飞,一句一句地解剖,把作品解剖得连它妈(注意,不是国骂用语)都不认识。每每这时,我都会会心一笑,心里暗暗佩服自己:我真能扯!
相比于那些渴望读者一击命中作品意图的写作者,我可能略显奇葩。我始终秉持着一个观点:作品写完了,作者就死了。作者变成了“读者”,和所有的读者一起解读作品,而且只有可供无限解读的作品,其内蕴就会无限丰盈,就像一棵树,正在不断成长。
我喜欢作品不断成长。
而唯有“过度解读”,作品才能野蛮生长,集结着无限生猛的力量。
举个小例子,解读《如果大雪封门》的标题。这个充满着诗意与无限想象的标题,像一把冰刀一样扎进我的心里,第一眼看到时,我就忍不住赞叹:绝了。许多小伙伴都已经用他们的太上老君牌三味真火熏出来的火眼金睛,看到里其中的悬念、假设和理想,这也符合了小说的主题:一群来到北京打工生存的底层人,在丧失了理想(整日打牌)、毁灭了爱情(宝来为了女人打架、行健米萝和高墙里的女人)、残废了身体(宝来被打成傻子灰溜溜地回了花街)之后,在林慧聪梦想的照耀下,渴望一场大雪封门。然而这场大雪既是愿望的实现,也是梦想的破灭,林慧聪要么和宝来一样灰溜溜回家,要么最后和行健米萝一样日渐迷失,要么和“我”一样,神经衰弱。
所以,可见,当初林慧聪孜孜以求的梦想——看一场封门的大雪,渴望平等,白茫茫一片,大家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只是一场破碎的梦。因为,如果大雪“封门”,将会堵住他们的“生路”;而如果没有大雪封门,呼呼的北风将会像吹刮宝来留下的板凳一样,肆意蹂躏。
过度解读来说,“如果”不“如果”,其实并不没有什么不同。而我们再大胆地过度解读,会发现,林慧聪渴望的北京(换成上海、深圳、广州等大城市一样,只不过这些地方没有大雪封门)大雪封门的温暖,却堵住了他的去路。所谓的,最爱的人往往伤害我们最深,换成“城”也一样。
无数的北漂折戟沉沙,无数的大城市梦如梦幻泡影。这不是伤感,这是现实。我有个十几年的朋友,他大学毕业后只身去了广州,混了几年,后来灰溜溜地回到了我们那个十八线的小城,当了老师,然后结婚生子,人生任务完成得出奇的快。
这么一想,还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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