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弟弟发视频问我们来不来娘家给他捏脚?我们说去。想着过完年没几天,我们就走了。弟弟随后也会回去,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就想趁着在家给他捏捏脚,他说他脚上时而疼,时而不疼。再就是他再练练车。他报了驾考,过了科二,科三还没有约上。正好我们车在家,没事儿可以多练练。
吃过晚饭,弟弟一改前几日洗洗涮涮的习惯,说自己去中间窑洞休息一下。我说我去洗碗。去院子里倒洗锅水的时候,我透过中间窑洞的灯光,看到他靠坐在椅子上打游戏。
连日来,弟弟每日做饭,饭后洗刷。他带着围裙,手套,护袖,走来走去。洗碗洗锅,用开水烫洗过的碗、锅、筷子,抹布。再把案板和刀洗干净,哪里都抹干净。想必他这是厨师职业病吧。
晚上母亲、苹果和我睡一屋,屋里三张床,正好一人一床。
今早我5点多一点醒来,躺被窝里一边按摩一边玩游戏。
6点28分,母亲醒来了。问我几点啦,我声调很高地说6点半啦。她又接着问,你没有睡好?今天天气怎么样?我一肚子说不上来的火,很不情愿地打开QQ,看了一下天气,告诉了她。
如果声音让人厌烦,我实在是体会到了。明明刚刚睡醒,而且昨晚母亲大概不到9点睡的,一觉到早上6点半。可是她的声音,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别人虐待她了一样。语调向下,有气无力,如泣如诉。
按说我昨晚睡得算是不错了,理论上讲不该有火气。可是,听到她的声音,想到孩子还在睡觉,我一下子就炸毛了。
难以想象,在长久的岁月里,父亲是如何度过的。
怪不得,描写那些小三的时候,总是常用“声音温柔好听”之类的词。我身为女性,也痛恨可恶的小三们。但听了母亲的声音,我真的有种想上去掐她脖子的感觉。我知道这话说出口,一定会让大家讨厌我。可是,这真的是我的感觉。
我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如果声音让人有犯罪的冲动,那是真的有。
试试想一下,睡了一晚上,父亲听到母亲这样的语调,怕是也火冒三丈吧。
以前我总觉得父亲脾气暴躁,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现在我猜测,估计要和母亲的声音有点关系。
李雪说过类似意思的话,就是假如母亲开开心心,哪怕不会做饭或者点外卖,孩子的感觉也是开心的。但反过来,母亲不开心,即使做的山珍海味,对孩子来说,也味同嚼蜡。
我曾经憎恨过自己那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向下的消沉的声音,始终无力摆脱。甚至觉得那时候我的声音就是生活工作最大的绊脚石。听着别人好听的声音,我真是羡慕极了。也曾偷偷对着镜子练习过别人的声音,但听起来真难听。
就像小狗在太阳地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拼命咬尾巴,想摆脱影子一样,我拼命想褪掉不好听的声音。
闭上眼睛,我问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想要带给我什么礼物,我还不知道。
我感觉到右边嘴角肌肉放松了,估计照镜子的话,会看到我嘴角向下,一脸怒容吧,就像父亲惯常的表情一样。
我知道我陷入了小孩的模式。
我继续闭上眼睛,追随我内心的感觉。我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说:“我不想听妈妈这样说话,我真的很烦,我不舒服。可是我不知道可以躲到哪里。”
欢迎欢迎,谢谢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我看到你了,你可以在我心里安住,我给你找一个家。谢谢你曾经为我背负了那么多的难受,对不起,让你辛苦了。
即使睁着眼睛,我也感觉到肚子里由凉变暖,一点点放松,右边下巴一点点放松。
原来母亲的声音里藏着一个委屈难过无力无助的幼小的我啊,我却一直不知道。
感谢感谢,这是我开年收到的第一份美好的礼物呀,
可是我该向母亲说些什么呢?我如何让她的声音变得轻快些呢?我还不知道,且让我闭上眼睛试试看吧。
我没有感觉出来要给母亲说什么,我只觉得后背有些累。那累的感觉慢慢从两肩处往下走,到肚子那里,似乎有两股力量在较量,又慢慢平复。
母亲依然用向下的语调问我“有7点多了吧?”我声音平和地回答道“7点半。”我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说“我很累,我很累,累得直不起腰呀。”我瞬间明白,这是母亲的内在声音。只是她一直不知道,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的感受。只一味被恐惧驱使,唯恐自己无用。
那我要对母亲说的话是,“妈妈,没事的。不用急着起来做饭,不做不要紧。”
我对母亲说了上述的话,母亲说“我不累。”
我躺在床上,她在地上收拾东西,问我那箱是啥,是不是过期了?我一一答道,是奶,已经过期了。她说,小妗什么时候来了拿走,给她的狗喝。我应到“嗯。你躺床上歇歇,苹果还在睡。”
“我得出去转转,越歇越没劲儿。”听了这句话,我不想理她。“今天初几啦?要是没人,我中午给你捏扁食(饺子)。”“看你二姑来不来?就剩她们家了。”“这是榴莲(我老公的昵称,哈哈哈哈,先让我透着乐一下)的袜子。”
母亲絮絮叨叨,我没有说话。现在7点48分了,母亲终于在我们睡的屋里忙完了。走出去的她又回来关了灯,出去了。
你看,她不知道自己累,就像曾经抑郁的我,不知道自己情绪压抑一样。
期间苹果的手机闹钟在7点40分响了一下,她关掉又睡了。
至于苹果有没有没有睡醒,母亲全然不在意。可是你知道,苹果是母亲极宝贵的心尖尖,但是她不知道苹果要什么。
突然我觉得,这许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着母亲要什么,怎么给。可累死我也。以至于我没有空间去想,我想要什么,我该如何给自己。
一如母亲一直都想给我们,她认为我们想要的。这里没有说父亲,其实父亲也一样。他们拼命给我们他们认为我们想要的,却不知道我们想要他们给什么。我想要的和物质无关,不过是他们彼此对望时脸上的笑容。但你知道,这个愿望终究是落空了。直到父亲病重去世,他们终究没有在对望时,有过欢喜的笑容。
心里的路,道阻且长。
母亲的感觉,我无法左右。且让我慢慢与她感受岁月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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