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一直想写点什么，纪念一下那段快乐而短暂的日子。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把一切在心里重新再来一遍，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鲁迅说过，真的勇士有勇气直面惨淡的人生。而我还不够勇敢，不够坚强。当我还没有力气承担那份痛苦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勇气承认我所受的伤。不敢让人看到我的狼狈，怕自己在别人的同情中无处可逃。当一切希望都变成失望，所有的安慰都是雪上加霜。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学的是护理专业，从事护理工作也有十多年了。也许是不安份，也许是有追求，总之，不是很安于现状。虽然在实际工作中，我很敬业，但我并不热爱这份工作。做护士不是我的人生目标，可到底想做什么，其实自己也并不确定。也没有人告诉我，要怎样才可以改变我的人生。在十多年中，除了象别人一样地恋爱、结婚、生子，象别人一样地应付各种本职专业的考试，还断断续续地考了护理大专，却没能象别人所说的那样成为卫校的老师；考了中文本科和教师资格证书，却做不成我们县任何一所学校的教师。

    2007年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不平凡的一年。那一年，爱人外出学习，孩子和我的父母住在一起。突然之间，我多出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我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一直不敢细想的念头一天天地清晰起来，一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在心里重复，我要考研，我要考研！

    我选的专业是医学类的麻醉。其实我喜欢的是影像，但爱人说麻醉好找工作。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我来说，它们都很新鲜，很有吸引力。我虽然也是学医的，但和学临床的本科生们比起来，专业知识肯定是不足的。于是，我就从西医综合开始，一本一本地啃。上班时间是不能看这些书的，禁不起别人的“关心”。我定了一份《二十一世纪》英文报，上班的时候看，倒是没人说什么。

    那样的日子简单极了。除了上班，就是躲在宿舍，偷偷地看书。电视是不看了，我买了很多的歌碟，一边看书，一边听歌。最喜欢的是汪峰的《怒放的生命》。我把我的手机铃声也设置成了这首歌。整整一年，这首歌便是我生活的主旋律。宿舍不大，有张桌子，但看书不是很方便。爱人给我买了一张放在床上的小桌，刚好可以放两本书，一盏台灯，又漂亮又实用。从那以后我就天天坐在床上看书了。

    因为爱人和孩子都不在家，我不能让婆婆只为我一个人，而不管家里的事，于是我坚持让婆婆回了老家照顾公公。开始我自己试着做饭。后来发现很浪费时间，改为去食堂吃。很多年没吃食堂了，食堂的饭菜可真难吃！关键是没有油水，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在瘦下去。买点牛奶加加餐吧，没有别的法子。

    真的想不到医学原来如此有意思。我用了大概四个月的业余时间看完了“西医综合”的几本教科书。从来没有什么书让我如此着迷。很多的夜晚，看得兴奋了，整夜都睡不着。好多次，因为怕影响第二天的精力，只有强迫自己努力睡觉。因为没有时间，我没有参加任何辅导班。所以，我看书基本上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我喜欢的就是重点。可我喜欢的可真不少啊，所以，满书都是重点。一点都不夸张，那些天，基本上是枕书而眠。其实那时候也并不知道到底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只是真的喜欢那些文字里的前因后果，喜欢找到正确联系的成就感。

    考研报名以后开始了正式复习阶段。开始做题目。不是很顺，有时候有的答案都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做出来的，也没有人告诉我。我只能自己想象，牵强附会地试着解释。最后一个月是在扬州度过的。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太专注，我甚至感觉不到扬州的冬天是不是很冷。扬州大学里有很多考研的人，我和他们一样每天背着包找教室看书。大学的教室明亮又温馨。我似乎看到我的梦就在前方，若隐若现。

    考试没有意外发生。监考的老师真有人情味，他们让我轻松了好多。

    2008年的3月，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323分，西医类的录取分数线是295分。4月，我收到了南京医科大学的复试通知书。复试审核时，给我审核的人仔细地看了我的毕业证书，用一种很怪的腔调说，“中文专业的？”。我听出了一种排斥的味道。我的心开始下沉。

    复试很艰难。面试时，有个人说留个电话号码吧，以后说不定是同学了，彼此有个联系。我已经不太想留了。心里隐约觉得我会是这六个人里唯一被淘汰的那一个。除了我，他们都是麻醉专业的，而且，都比我年轻很多。虽然也是有心理准备的，真的被拒绝，还是很难堪。我想到了张学友的一句歌词，“在别人的世界里，我被遗忘”。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在这里见过的人将不会记得我是谁。

    有前辈说，准备调剂吧，不管怎样都要试试，不能可惜了这分数。改填调剂申请表。这一次填的是影像。第二天复试。先是专业英语。交卷后，有老师叫我的名字。原来影像就是他收的。他很亲切地指出了我的翻译上的一个错误，还在手机上翻给我看。最后，他说，你下午准备一篇英文自我介绍吧。看得出，他对我印象不错。

    下午，开始自我介绍。当我说到我本是学护理的，后来自考拿了中文本科时，面试小组开始有人小声交流。上午叫我名字的人脸色凝重了起来。他问我有没有医师执业证书，有没有做过影像。我很坦白地告诉他，都没有。我说，我没有办法改变我的过去，但我希望能改变明天。他们都笑了，很友好，却并不亲切。

    走出那扇门，我知道我不会有机会成为这座学府的学子了。走在南京喧闹的街头，我听见了心破碎的声音。心里越来越疼，越来越疼，疼得不能呼吸。

    我很努力地开解自己，这不是第一次的打击了，为什么还不能坦然以对呢？当我上完了护理大专而家乡的卫校都已经撤销了的时候，也只是失望，并没有很难过；当我拿到了中文本科和教师资格证书却没有机会当老师的时候，也只是气愤，并不难过；这一次只不过是命运的又一次捉弄，笑一笑，把它都忘了吧。南京，南京医科大学，只当我从来没来过。

    可是，心中的痛不断提醒我，这一次，真的很受伤。我原以为我只是对自己的一次尝试，我以为我会满足于过程的充实和美好。可是眼中早已收不住的泪水告诉我，其实我很在乎，很在乎这个结果。

    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我才真正明白了我想要的是什么。在那些作茧自缚的日子里，苦苦等待的想要飞的梦想已经倾注了我所有的心血。而这一切已是镜花水月，永远也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了。因为我的“出身”，也许也因为年龄，因为这一切我改变不了的事实。

    有很多天，会这样忽然难过起来。泪一滴一滴地滑下来，心酸一点一点地弥漫出来，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不知道人生还要怎样地努力，不知道明天要怎么过。

    我也知道，人生不是一元的，是谁说过的，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打开一扇窗。我已为人妻，为人母，不会再为任何事轻易放弃人生的责任。我不会让我的家人承受他们不必承受的痛。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风起云涌的时候，还是不能不回味，不能不伤感，还是会黯然神伤。这一生都无法忘却曾经的激情和梦想，也无法忘却梦想带来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