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楚带着一身疲惫走进庭芳阁时,秦青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旋龟。
慕容楚皱皱眉:“青儿从哪儿捡来如此丑陋的一个东西?”
落离愤怒地挥了挥爪子,慕容楚一脸嫌弃:“还挺凶的,青儿别被伤着,我回头叫人给扔出宫去,再换几只好看可爱的给你。”
秦青紧张地将旋龟往怀里拢了拢,道:“这只就很可爱啊!”想了想又放软了声音对旋龟道,“还很善解人意对不对啊,小龟龟?”
说完这句话后秦青忍不住抖了抖,怀里的小龟龟也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对面的慕容楚却无动于衷,似乎藏有深重心事,一双深邃眼眸透着无尽孤单。
秦青停下手中的喂食,试探道:“是否因为王妃的事?其实还我一个清白也就行了,至于是否处置大王自己决定吧,毕竟夫妻白头,并非一日恩情。”
慕容楚摇摇头:“我曾经也知道她为人过于阴暗,有些事情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却不想是助长了她的气焰,如今这样也算她罪有应得。”
“不过听说王妃家中掌握了朝中接近一半的兵权,大王还是要权衡好……”秦青将打着盹的旋龟放置一旁,悠悠道来。
慕容楚闭上眼轻叹一声,半晌突然握住秦青的手,恳切道:“青儿,若今生你愿与我共度,寡人会遣散后宫众人,哪怕要寡人放弃全部江山也心甘情愿。”
秦青的心漏跳了半拍。
一旁打盹的旋龟突地睁开眼睛,看见他二人紧握的双手,着急地跑过去扒拉起云兮装吃食的袋子,以此来提醒秦青想想远在南海的云兮。
慕容楚被动静吸引,好奇地看了一眼旋龟:“它好像饿了,你瞧它见到食物急吼吼的样子可真是有趣。”
旋龟挥舞着爪子表示抗议。
慕容楚绕有兴趣地凑过去,伸出一根手指一翻再一拨,旋龟便四仰八叉地在桌上骨碌碌转起圈来。
落离对今日自己的真身被慕容楚轻慢一事表示十分不满,赶在云兮闭入内关的前一晚回了南海。
云兮望着对面长吁短叹的落离,眼中带着浅浅笑意:“这吴王真非常人可比,若是旁人看见你那真身,定是唬得立时扔了出去,可他还说你什么?有趣?”
落离没好气地翻白眼:“他确不是常人,他可是看上了你家秦青丫头,说什么为了她,宁可放弃后宫粉黛三千,宁可放弃千里江山。”
“是吗?”云兮沉吟了一下“他眼光不错。”
落离吃惊地灌了一口烫茶:“你这样笃定?我见那吴王似知道秦青那丫头的前世,而且和她的前世还有着什么缘分。”
云兮挑香的手顿了顿:“什么缘?”
“情缘。”
关于诏兰给云兮缝香包这个事情,秦青其实很在意。于是乎,这些天秦青都待在悦宁的流云殿中研习女红,她揣摩着自己的手虽然笨点,但花个个把月绣的东西至少应该拿的出手,届时春光大好,再塞些各式花瓣进去,也算是个像样的香包,到时候她便让云兮天天系着,见香包如见她。
这一天,悦宁有些心神不定,熬药的时候又烫着了手,秦青边帮她处理伤口边疑惑道:“你最近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悦宁惆怅道:“许久没有听到郡王爷的消息了,只听说似乎抱病在家,我很担心他。”
秦青朝小厨房望了一眼:“你一直在为他熬药?”
“嗯,尽管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补身子总归是没错的。”
“郡王爷对你可好?”秦青问。
“好。”悦宁的眼睛闪着光,“他救了我的命,他教我诗书,送我修习舞蹈。”
“这些你都讲过了。”秦青撇撇嘴。
“他说他会接我出宫。”悦宁补充道。
“那他当初又为何要送你进宫?”见悦宁愣住,秦青一针见血道,“其实你喜欢他是吗?”悦宁脸颊绯红,许久点了点头。
“喜欢到什么程度?”秦青叹口气,突然想起了桃花渡的落葵。
“喜欢到……可以为他去死。”
情真是个玄妙的东西。像慕容湮与落葵和悦宁、像拓拔焘与溯月、像庄平与红影、像文昊与语墨、像林霄云与三娘、像云兮与自己。
虽然开头和结局各不相同,但牵肠挂肚的过程却俱都相似。秦青一路遐想,恍惚间绕到了御花园的假山石旁,突然听到有暗哑的声音在唤自己。
秦青转头看去,见一丑陋面容,着宫中下等杂役服装的妇人向自己招手。秦青觉得她有些眼熟,想了片刻终于记起在悦宁的流云殿中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妇人佝偻着背,暗夜中面目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秦青疑惑地走近:“你认得我?”
妇人从怀里亮出郡王府的令牌,轻声道:“我是宫中负责与秦姑娘联络的人,郡王爷有吩咐,近日大王拿了一份名单,是他打算从各地招贤入宫的能人,你想办法把这份名单弄到手,三日后在这里交给我。”
秦青奇道:“这点小事让悦宁告诉我就行了,何必在宫里拦我?”
妇人仍是没有表情:“你与她的任务互不知晓,你也不要多问。”
秦青点点头,正要答话,忽听身后脆生生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秦青姐姐,我刚才去庭芳阁找你你不在,原来你躲这儿呢。”
秦青回头,却是膳房的阿诺。再看那妇人,仿佛隐身一般已然消失。阿诺莫名地朝秦青背后看了看:“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秦青摊了摊手:“没啊,我在对月抒怀。”恰巧天边隐隐雷声,眼看就要落雨。
阿诺仰头看看天,失笑道:“秦青姐姐你真会开玩笑。”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怀里摸出一个包裹,“你猜猜这是什么?水晶虾仁包!这可不是我偷的,是我干活勤快得的赏,我特地拿来两个给你尝尝。”说着便将包裹递了过来。
秦青一手捏一个包子:“真够义气,走,到我那儿去,我师兄也带了好些吃食,你去尝尝。”
阿诺踯躅着:“今儿不行了,我是偷摸溜出来的,一会儿发现我跑出来了,掌事的该罚我了,下次,下次吧?”
秦青塞了满嘴的包子挥手:“这么不巧,那下次你不当值的时候记得过来啊。”
阿诺边应着边一溜烟小跑了开去,秦青见她走远正预备转身去往住处,却见假山石后阴影一闪而过。有一个瘦小灵活的身影向阿诺离开的方向蹿去,秦青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也跟了过去,不过两三步秦青已看清跟在阿诺身后的正是刚才的妇人,秦青伸手作势要拦阻,妇人回首一瞪眼:“她可能看见我了,必须死!”说着已一路急追过去,一边追一边从袖中摸出一个暗器就要向阿诺击去。情急之下,秦青来不及阻止,习惯性地用指尖结出一个印伽,脱口而出一个“定”字,出人意料的是——妇人和暗器竟双双定住了。
看着阿诺毫不知情地欢脱离去后,秦青仍在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自己的仙术明明早被封印住,此时为何却能再次使用?秦青又惊又喜,凑到妇人面前又道一个“解”字,妇人和暗器均没有动,秦青一连喊了数个“解”字,妇人和暗器依然纹丝不动。
秦青试了个精疲力尽终于决定放弃,心知半个时辰后定术便会自行解开,便放心地回到了庭芳阁。然而心中有疑问,便自然没了睡意,于是一个人在院中将学过的仙术一个个地排着队尝试了一遍,一时间院中的动物植物只要是活的都被定了个扎扎实实。秦青欣喜之下又十分惆怅,欣喜的是自己居然能自行解封个把仙术,惆怅的是除了定术也就还剩个隐身诀尚需考量外,其他的仙术似乎一概没有恢复。在这样惆怅的情绪下过了一晚,秦青决定第二天一定要将自己是否能够顺利隐身的这件事给确定下来。
正午刚过,捏了隐身诀的秦青便大摇大摆地来到慕容楚的书房外,门边的侍卫威武挺拔目不斜视,秦青有一些小兴奋,伸出手来试探着要推门而入,侍卫们依然无动于衷。
进得门去,见慕容楚坐在几案后正专心致志地书写着什么,秦青凑过去瞧了两眼,慕容楚没有反应。秦青十分愉悦地绕到一侧,用手在慕容楚的侧面挥舞了两下,慕容楚依然岿然不动。秦青放下心来,转到慕容楚的正面朝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慕容楚猛地抬起头来:“青儿,你晃来晃去的在做什么,晃的寡人头都晕了。”
秦青十分泄气地望住他:“你看的见我?”
慕容楚诧异地笑:“为什么看不见你?青儿你又在搞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秦青不甘心地指了指门外:“那些侍卫们怎么会熟视无睹地放我进来?”
“因为寡人吩咐了,见到是你,不可拦阻无需通报。”慕容楚解释道。
秦青颓废地拖着步子:“算了,我还是走了……”慕容楚站起身来,面上挂着盈盈的笑,“既然来了,就陪寡人坐一会儿。”说话间已将秦青拉至身旁坐下,指着面前的一份文书道:“宫中的势力错综复杂,刚才寡人便是在考虑这些没留意到你。宫中的权力长期集中在几个老臣手里,各有势力各怀心思,寡人觉得这样不好,最近寡人向各地征集了些能人异士,考察过后想纳入宫中作为寡人的左膀右臂,同时也好平衡现在宫中的这些势力。”
秦青似想起什么,道:“郡王爷派我来要这些人的名单,大王你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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