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虞城的冬天

作者: 云起龙飞 | 来源:发表于2023-12-18 20:13 被阅读0次

常熟,别称虞城。常熟的冬天总是悄无声息而来。

当人们还沉浸在虞山公园枫叶之火红、方塔公园银杏之金黄的美景之中时,冬天就像一只蹑手蹑脚的小猫咪,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你身旁。她轻盈、曼妙、精灵,如果不看日历,你根本不知已跨入了冬天的门槛。

周边的景物以及人们身上的衣物与秋天差不多,没有明显的变化。街边的树木依然葱郁青翠,富有生机,丝毫看不出萧条、干枯的样子,根本没有明显的冬季迹象。

然而某天夜里西北风狂啸一夜,早上醒来时,会突然感觉脸上、手上冰冷冰冷的,这意味着虞城真正的冬天确实是来了。

虞城地处长三角地区,周边水网密布,市内小河纵横,形似古琴七弦,横向排列,汇入南北向的主河道。所以水气大、湿度大。

当气温骤然下降,就会出现一种出奇的冰冷。这种冰冷就像你的皮肤表面凝结了一层薄冰,粘得紧紧的,甩也甩不掉,挣也挣不脱,有渗入骨髓、透入心肺的感觉。相比之下,北方的冷是浮在表面的一种浅薄之冷、干涩之冷。两种冷的风格不同,差之甚远。

虞城的冬天实际上比北方更冷,湿冷的空气,常常冻得人坐立不安、无处可逃。虞城冬天的天气如果是零下的温度就相当于北方的数九寒天。

早上、晚上确实挺冷,出门也是裹着羽绒服出门的,但是太阳出来之后没有风的午后,太阳照在身上,就稍有些暖洋洋的了。

记得当年上小学时,由于衣衫单薄,手都冻裂了,开了口子,渗出了血。想想在江南福地的常熟却冻破了手,确实有点想不通。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管是本地人,还是新常熟人,在那个没有现代科技的年代,不得不依靠自己的智慧来御寒,创造出了独特的御寒之道,使冬天也变得温暖起来。事实上,很多北方人,初到常熟时都很难接受这里冬天的冰冷阴湿。

常熟的冬天水气大,却很少下雪。人们都盼望着下场大雪,装扮一下生活,调节一下心情,但她总是与人们“躲猫猫”、捉迷藏。有时会在半夜里羞答答地飘起雪花,一觉醒来后,发现古老的方塔披上了银装更富有沧桑厚重感,半入城的虞山像雪地里横卧的一头白牛静静地守护着虞城,护城河默默地守望着沿河的民居和商铺,街道两旁的白墙黛瓦、亭台楼阁、梅兰竹菊显得更加静谧而富有诗意。

人们争相摆造型,拍雪景,留纪念,让雪之美在自己的生活里留下永恒。这时总会看到一对对新人穿着旗袍或礼服,在专业摄影师的指挥下,露肩露腿地在雪地里或桥头上拍摄婚纱照,留存“爱之初”的幸福记忆。给路人一种“美丽冻人”的感觉,也算是冬天里一道特别的风景。

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多了,我们写关于冬天的文章,总会写风像刀割一样,但那时好像都不怕冷,即使脸和手都冻得通红,依旧滚着雪球,打着雪仗,堆着雪人,在雪地上尽情地玩耍,不知寒冷,不知疲惫。直到各自的父母再三呼唤,才万分不愿地分头回家,还不忘手里捏一个雪球。

那时屋檐下,还挂着冰柱子,放学的路上,看到沿街的房子屋檐下都挂满了,比雪更洁白,更透亮。长长的,粗粗的,亮亮的,像一把一把利剑,像一根一根冰棍,像一节一节水晶,更像一泻千里的瀑布瞬间凝固,在太阳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除了冰凌,还有门前的整条冰河,家里水缸上的冰面,还有坑洼路面上的小冰块,看得我脚痒痒,总忍不住果断地踩上一脚,听一叫“咯嘣”的碎裂声。

见过哈尔滨、长春的雪,如今再看虞城的雪,如同小家碧玉,娇小、细腻,缠缠绵绵,轻轻盈盈、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了白墙黛瓦,铺满了青石巷,宛若一幅山水墨画。

银装素裹的曾赵园、燕园,水面无澜的尚湖,薄雪遮蔽的虞山,白雪掩映灰墙黛瓦,银装素裹的古城勾勒出了几分独特的韵味,整个城市更加静默而动人。

常熟的冬天,除了枫树、柳树、樱花树等少数树的树叶会枯黄脱落,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但绝大多数的树木仍然青葱翠绿,挺立在公园里、行人道上、宅院中……

常熟的冬天,从来就不缺少芬芳的香气,而这冬日里的第一抹馨香,自然来自凌寒独自开的蜡梅。那些绽放在园林、郊外、街头的腊梅花香得惊艳,成为冬季万物凋零中的一片美景和一种独特的香味。

常熟的冬天虽然少雪,但却不少雨。每隔十多天就会来一场雨,消除空气中的干燥。当遥远的北方漫天飞雪、遍地冰封时,常熟城里却经常是阴雨霏霏,连绵不断,使得有人经常用“衣服不得干、内裤没得穿”来戏谑常熟的冬雨天气。

下雨的时候,整个天空灰濛濛一片,小河上面雾气腾腾,淅淅沥沥的冬雨不像是撒在地上,倒像是滴在游子的心头。我想,也许老天把常熟的冰雪都转化成了雨水,以这种更柔软的形式来滋润虞城大地,打湿游子的心,勾起对家乡的思念。

常熟的冬天很短暂,不经意间就会蹿到了春天,但常熟人对过冬却很有讲究,讲究不时不食,一年四季都追着时令吃美食,到了冬至一定要喝桂花酒或冬酿酒,也是一种期待来年安乐的仪式。

虞城的冬天短暂、悄然、冰冷、阴湿,它不同于老舍先生笔下“济南的冬天”那般温情,也不同于大西北冬天那般的粗犷豪放,又不同于东北白山黑水间冬天那样的漫长难耐,更不同于岭南冬天那样的温暖祥和,它有自己鲜明的个性、独特的风格,总体上显得婉约别致、耐人寻味。这就是江南福地常熟不一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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