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情，戏子有义。
丞安梨园是京都最大的梨园。
戏子就在这里。戏子自幼便在丞安梨园长大——他是被师父捡回来的。想来已有十七年之久了，这十七年里，戏子生活中最重要的就是学戏，学成后报师父的养育之恩。
但从遇到那个人后，唱戏就不再是最重要的事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人出现了。
每次他唱完戏下台时都能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戏子只知道他是位贵公子，其他的一概不知。直到有一天戏子唱完戏到幕后卸妆，那人轻轻地走进来——
在下仰慕师傅久矣。
他动作一顿，随机恢复常态，没人看见他残妆下微红的面容。
能得公子赏识，幸哉。
他故意装傻。
那人听了满眼笑意地看着他，眼底藏满了温柔。良久，戏子的妆已卸下，脸色也恢复正常，那人突然开口，我以为，您懂我的意思，没想到您没有明白，也许是我的话表达错了。公子顿了顿，道，我心倾你，不知小师傅觉得在下如何？
戏子笑了，透着一丝冷意，语气也全无先前柔和，您这样的富家公子，我可高攀不起；再者，我们这儿有规矩，卖艺不卖身！公子还是请回吧。
他语气不善，那人倒也不恼，只是有些懊悔，戏子恐怕把他当成淫奢之徒了。
小师傅误会了，我并非此意，在下说话嘴笨，刚才多有冒犯，先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戏子听了这话，脸色有所缓和，但仍然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公子请回吧。
他无奈，也不再解释，转身离开。
如果你再道一次歉，我是可以原谅你的。
可那人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后来，公子仍然不落下任何一场戏子的戏，自那天不欢而散后，公子再没去打扰过他。
戏子知道那个人还经常来，只要他在戏园那人就一定会来。戏子知道那天他并没有别的意思，但自己已经先闹了不愉快，实在拉不下脸道歉。
时间久了，戏子已经习惯台下那人温柔的目光，甚至后来上台后都要往台下瞟一眼，确认那人来了才能安下心唱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戏子上台后都会对着台下某个角落微笑一下，然后得到一个温柔宠溺的目光——这成了两人间的小默契。
戏子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天地来，也应当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就像他不知道公子很快就离开一样。
当戏子已经习惯台下那道温柔目光时，目光的主人却不辞而别。但日子还在过，没有谁离了谁不难活，只是戏子发呆的次数增加了，只是戏子渐渐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了，只是戏子每天想他的时间更久了——然后，就没有只是了。
其实戏子是知道他去哪了，他去追求功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很快，揭榜的时间到了，状元是世子的小儿子，程凡一——
戏子记得，公子好像也叫程凡一。
没过多久，皇帝赐婚三公主和程凡一，五日后大婚。
戏子已经恢复正常了，再听到程凡一这个名字内心已无波澜。
其实，也没自己想得那么难过，不是吗？
戏子不再去想，放下也挺容易的。
五日后，一素衣青年来到戏园前，徘徊久久，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脚走进去。
又是那熟悉的妆台和镜子里熟悉的人。
戏子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背后映在镜子里的人。
那人也沉默着，良久。
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浸湿了脸庞。
戏子明白了，原来，自己从未放下。
后来啊，戏子问他，你真肯不要功名，甘愿为庶人？
他轻轻地笑了，我觉得，那些都比不上你。
朝阳下戏子的脸有些红，阳光亮得有些晃眼，二人的手十指相扣，共同面向未来。
首发公众号［原耽强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