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世界里没有太阳,所以我不怕失去”,一个被恶念所困又极度冰冷的灵魂,在无边的黑暗里留下这样的对白,东野圭吾的《白夜行》看完让人有一种“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的感想。
没有谁生来就是被贴上弱者的标签,因为有了生活的原伤,才不得不背负上重重的枷锁,变成那个无法触碰到内心的刺头。
故事里的大多数,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为了生计,会出卖可以出卖的一切,以换回“及时行乐”的既得感,心是麻木的,灵魂是虚无的。
看似每走一步的无奈,被岁月割舍下的随波逐流,看似亦步亦趋地前行,却没有了可以回望的彼岸。
谁都是凭借着某种执着的念想,去度过或长或短的一生,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你以为的善,也许正在某处滋养成罪恶之源;你以为的恶,或许是开在善念之上一朵圣洁的彼岸花。
这是一部看完后愿意久久回味的作品,甚至都不舍从其中抽离,愿意让故事里的人物在心里多停留一会,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急于去剖析,不要急于去对话。
2
迷雾下的难以追寻,伴随一生的黑白世界:有些人生活在阳光下,却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有些人生活在黑暗里,却以寻找光明的心匍匐前行。谁都是一生执念悲凉画风,最终落得一声叹息,一生叹息。
雪穗的童年原本是平凡世界里向阳生长的藤蔓,奈何被原本应将自己视若珍宝的母亲当作交易的筹码,被与自己志趣相投、两小无猜好朋友的父亲所凌辱,在那样一个无忧且懵懂的年少里,让自己活成了此生最难为的麻木,成为了那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影子。
当不幸就这样不留一丝余地的来,本能的求生欲让雪穗必须跳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想到可能的将来,一切是源于被母亲放弃的那一刻,还是被凌辱的那一刻,或是眼见给自己带来耻辱的生命停止的那一刻开始呢?
命运的拐点就是这样将原本温暖的日常打得稀碎,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坚持的信念,哪怕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那已经生根的枝丫里,依然会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注解。
世人眼中完美的存在,谁都会为之吸引,只是不同的人靠近会感受到不同的气息,或美好,或清冷,甚至有些许的不寒而栗。她的每走一步是对是错,就像这红尘里的爱恨一样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吧。
3
伤痛就如心上的疤,为难着每一个徒劳虚度的光阴,没有一刻是忘记的。当雪穗向着被凌辱的美佳说出自己在比美佳更小的年纪就惨遭恶魔荼毒,内心的哀鸣与扭曲应该是共存的。
《白夜行》:我的世界里没有太阳,所以我不怕失去!既然已无法坦然地生活在阳光下,那么就让每一位靠近自己的人都成为自己前进的铺路石,没有任何可以剥夺自己追逐所谓“幸福”的理由。
从童年时代的川岛江利子到藤村都子,以及走入婚姻的高宫城、康情,不变的是那份依旧美丽的容颜,以及被麻木的灵魂下支配的难以驱散的阴霾,变的是一路伴随走来多了几位满身伤痛的眼中过客。
很多时候不是生活逼人向恶,没有谁的心生来坚硬如铁,雪穗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要直面人生的选择,要么屈服于现实的重压变成蝼蚁,要么向死而生拼出一条血路。
哪怕心已坠入万丈深渊,也要让躯壳向着阳光的方向去生长,就算无法感受到清风拂面,无法沐浴阳光的温暖,也要向着“看似温暖”的轨迹去滑行。
不幸的此生不能独自承受,每一个阻挡自己去追寻以为世界里“美好”的人,都要被这罪恶之花所刺伤,去感受原本只有自己可知的苦痛与难言。
只是人与人终究不同,不是每个人都会让这份苦痛无限放大,变成理所当然的万恶之源,在看似绝望的前路里,活成已然没有灵魂的空壳,最终只留下无言的唏嘘。
雪穗原本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底牌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将自己的所有美好都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而且欲罢不能呢?
她的一生属于美好的时间太过短暂,可是一味地陷于苦痛与怨恨中,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好处,唯有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下将此深埋,活成热闹世界里最孤独的灵魂。
4
童年的玩伴被自己的父亲羞辱、与店员有婚外情的母亲,这一切的一切,将原本善良的人性在利刃刺向亲生父亲的那一霎那化为虚无,往后余生就以生活在“白夜”里的心,去守护这一生以为的“唯一”吧。
桐原也许就是依着这样的信念支撑,去度过每一个看不见未来的“白夜”吧。可以为“爱”如飞蛾扑火,也可以为“恨”如地狱鬼魅,是命运使然吗,是嘴角那看似微笑又无求的绝望吗?
当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每一个分秒都全力以赴于看似无意义的游弋,与雪穗的命运交织,是上天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吧。从手刃亲生父亲那一刻起,两人再也无法在阳光下共舞,哪怕擦肩也是奢侈的交错,可以抬头仰望同一片天空,却无法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叙流年。
只不过桐原的这份执着,会有些许令人唏嘘地一厢情愿吧,此生所有只为那无法触及的“美好”所奔走,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对错的观念,只问所做是否足以让她心安,是否可以让她更好地到达桐原无法企及的世界。
《白夜行》:我的世界里没有太阳,所以我不怕失去!如果抛开恶的一面,只从桐原的生活轨迹来看,他真的是一个有着超强分析解读能力的聪明人,并且善于经营,将原本生活强加给自己的一手烂牌打得不算太赖,只不过看似向上的努力,却无法弥补这一生孤独下的命运悲悯
就算是再坏的人也不可能永远在做坏事,哪怕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支撑雪穗看似阳光的梦想,也依然会有自己内心的坚守,当明知不可为而又不得不为,会让无关的人完全置身事外,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受到任何的牵连。
只不过为了所谓守护所谓的美好,而让自己永远生活在黑暗里,无法在空气中感受到自由,甚至也无法开怀地笑一次,沾满血腥的双手,罪孽一边苦海另一边,这一生只为一人而执着,哪怕是走向生命的尽头,也是为了不让所爱之人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不适与不安。
5
而那位从壮年走到暮年的警察笹垣,也以从未放下的执念,书写了属于他的职业追求,哪怕只剩一己之力,哪怕步履蹒跚,依然不轻言放弃。
就算是过了法律意义上的追溯时效,也要还事件一个真实的本源,如果可以,想要与当事人相对而视,看穿对方眼底的砂砾。
只是世事怎能尽如人意呢,哪怕你付出了青葱,哪怕已人生迟暮,哪怕你以善念支撑而来到了真相的面前,奈何在桐原的纵身一跃下嘎然而止。这是结局吗?这一生的追逐就是为了等来这样的一个画面吗?
《白夜行》:我的世界里没有太阳,所以我不怕失去!追着血路而来的诘问,看似迷雾重重下的真相,当笹垣问雪穗:“这个人是谁?”雪穗像人偶般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不知道。”
那触手可得的真相,以为近在咫尺的结局,在慌乱的人潮里,只留下雪穗不会回望的背影,如一袭白影般在笹垣的目光下渐行渐远,却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彼岸。
在“白”的世界里无法交集的两人,只能靠着同一命运的执着在“黑”夜里徘徊,唯一一次的靠近,竟然是天人永隔的绝望,哪怕一路踏错,哪怕一身血腥,在无法触碰的温暖世界里终究是可怜的路人。
原本相依相存于这纷扰“白夜”里的两人,最终只剩下雪穗一袭白衣的影: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末尾的一句:“她一次都没有回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扯痛,从此后的雪穗没有了无处不在的桐原,她怎能回头;从此后的雪穗不能负了桐原这最后的一跃,她怎能回头;从此后的雪穗再也没有了如同心中太阳的桐原,她怎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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