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车轮碾过每个家庭的悲剧,登上列车的人一去不回,回望呼啸而去的光景,叹道——“好长一段生活啊”。
看完影片后,内心又渐渐归于平静。三个小时很漫长,但似乎又在晃眼间。出于经历的缺乏,我只是一个观影者,静静地随着电影的时间线,看过了这两户人家三十年的岁月沉浮。
全家福定格下的温馨瞬间,一同过生日的喜乐,聚在房间里谈论歌舞的美好时日,那时并不觉得这是多么难得的幸福,只是普通生活里的点点滴滴罢了。彼时录音机里传来婉转悠扬的女声,唱着“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时光静而慢,幸福琐碎却真切。
但意外是不留情面的,它径自将苦难砸进来,敲碎了静谧时光。
计划生育的政策,使丽云不得不听从主任兼好友海燕的安排,打掉了二孩;改革开放时的裁员风潮,丽云下岗;浩浩的顽皮与赌气,导致了悲剧——星星的意外溺亡。耀军一家选择离开,英明一家一直沉浸在自责与愧疚之中。耀军曾说过,知青下乡时大家都不舍离别,都唱着《友谊地久天长》,而如今面对的已不仅仅是离别,当沉重的情绪压在心头却又无法言说时,逃避成了一种选择。
南下的耀军与丽云依旧过得清苦,收养的“星星”最后也离开了。遇上苦难的时候,人们经常会问自己“人活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答案就像闽江滔滔不绝却又不曾言说的海水。耀军对丽云说“我们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呢”,当一无所有的时候,却更有勇气去面对这残酷的命运了,可是他忘了他们还有彼此。耀军将自己和丽云认作了一个共同体,可是每个人对苦难的承受都是不一的。丽云服毒自杀,幸而被耀军及时发现。
悲伤就像一个葫芦,漂浮在心海里,它没有方向,驱使着人们变得更黯淡,它不会沉没,总是游移在人们心口里。独自吞咽悲伤的那段时日,漫长且沉默,就像望不到边际的海,且把日子过下去便是。
故事的再一次转折是海燕被诊断出脑肿瘤的时候,海燕希望借此能再见到丽云和耀军,也正是这一次回乡,浩浩坦白了自己的心声。
其实两家的家长都已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为了保护年幼的浩浩,照顾他的心理,耀军让英明也都不准再提,他说孩子还小,他会忘记的。
人们常说时间会抚平伤痛,但事实是,时间从不抚平真正的伤痛,就像撕碎的布,即使缝合了,也还是会有补的痕迹。要治愈伤痛,便不能只是将它包裹起来,而应该坦诚地面对伤痛。人们只有经过无数次的反思,才能够渐渐找到治愈它的路径。
时间能做到的,不过是将它安稳地立在原位。但每个人仍然要往前走,于是时间对伤痛的封锁变成了勒住双脚的链子。
探索释怀的方法,每个人都没有停止。随着时光一点一点的推进,走过的路已变得越来越长,生命也在变得越来越厚。没有人会说自己在岁月里毫发无伤,尽管回望过去时一切都可化作一句“都过去了”,我们在做的不过是在与自己和解。灌过水的葫芦才能沉入海底,将伤痕治愈悲伤才能消散,经历过岁月沉淀的生命才能真正悠长。
诗人艾米莉·狄金森有一首诗写道:有一种斜落而下的光,出现在冬日午后,如此压迫,如同大教堂的沉重乐音,它带来天堂般的创痛,我们找不到伤疤,只有内心的变化,此即意义所在。
那无法躲闪的斜光就如同伤痛,永恒存在;唯有随着时光悄然变化的内心,才能承受起伤痛,化解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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