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初次的见面,是在初一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来得很早,每个人都是崭新的,就像春季被翻新的湿土,只有她,例外。老师将她引进教室,我们得以看见她的全貌,她像木偶一样僵硬地被套在偌大的校服下,两只白鞋很好的隐藏在其中,但还是可以让人浮想那两只带有泥土的鞋尖下所呈现的全貌,往上看,一只马尾倒还挺利索,但刘海似乎不太配合。还有,那只粉红色书包也很奇怪,说实在,进入初中后的女生,总会有一种“大人”的心态,所以尽管是什么东西,不是叛逆风,就是纯净风。她倒是我没见过的类型。
在班上头两年,她还是挺安静的,但总让人有些担心。不知是因为她什么也不懂,还是因为她对人太热心。那两年,我常常看见她一会儿和这个玩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又跟在那个女生后面跑来跑去,可是印象里所有的班级活动组队从没人找过她,值日倒是很多人跟她说有急事,帮忙一起扫了。大概是人人都觉得她很单纯,而且一直单纯吧。
初三刚开学不久,我居然有一天下午做完值日后看见了她,而且在操场上,一群男生和她,打篮球。我简直不敢相信,远远看去她好像和他们玩得很融洽,但好像听说那群男生都是一群不读书的混混,我又有点担心她了。第二天,我去小卖部买水喝,碰见她满头大汗从外面跑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混混”,手上发出的细微的光让我注意到他们,我知道那是各色的戒指,一身黑倒是挺整齐的,不过头发又是五彩斑斓了。我看见她跟他们说说笑笑,没吭声,走开了。那天下午,碰巧她和我做值日,我试着跟她聊了聊她的那群特殊朋友,她倒是延续了她的一贯作风,“他们挺好的呀!还教我打篮球。”之后的我一句话也没插进,她很有兴致,我有些不忍心。
过了大概一个月吧,班里女生又开始对另一件事议论纷纷。一天,体育课上,老师安排自由活动时,让体育委员借器材,“羽毛球、乒乓球各二十副,球多拿点……”“老师,你怎么忘说‘男球’了?”“什么东西?同学,发音要准确一点哈,是‘篮’球。”后来这段“篮球”“男球”成了班上常常拿来开玩笑的段子,我知道这些嘲笑还有另一种意思。由此“男球”女孩盛行开来。
时间像每场重要的考试一样,安排好我们之后人生所有的喜忧,“冲刺中考”的横幅开始挂满整栋教学楼,这意味着吃饭要抓紧时间,上厕所要抓紧时间,反正一切都要抓紧时间。我偶尔撞见“男球”女孩,她还是那样,开心地笑,开心地玩,时间似乎一点也没夺走她身上的稚气,倒是多添了许多“成熟”,还有美。我有时疲倦,会望着窗外发呆,时不时眼光还能邂逅操场的她,感觉阳光真美,篮球好像也挺美。我知道,她是无缘中考了,不过体育生也挺好,我心想着她以后应该会做个体育老师吧,不过,她一定是个跟孩子们墨迹在一起的大孩子。
时光匆匆溜走,高中毕业以后,许多同学约着一块回初中学校看望老师,我听着他们和老师打趣,心想那时候怎么会这么怕这些大孩子,“大孩子……”我嘴里这么念叨,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也这样想过她,我试探着其他同学的口风,知道了她的现在。
或许篮球对她而言就像流星对我们一样,一切的希冀都是无疾而终。她和一个篮球“混混”在一起了,但是后来发现他跟学校的许多女体育生都有些关系,于是跟他闹掰了,可那时她正面临最重要的考试,第一次尝试爱情的她就像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卑切和狼狈都是藏不住的。我想象着她最初来到班上的模样,她那时一定很不好受。但还好,时间是个好老师,她将来也会是个好老师,据说之后她又在学校待了一年,以前班上的老师很照顾她,顺利毕业后就进了市里的那所师范学校学习,不过,可能不是体育老师了,但幼儿园老师也不错,我心里想着。当年的那个窗台浮想还能实现,她还会是大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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