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东西平分着吃了,很简单的几块薄饼,算是解决一餐,剩下的问题便是晚上住哪里了。近来日子跟唐玄宗在世最后几年差不多,行路不太平——那年头和这年头出门在外的人无不在身上怀有兵刃,虽然如此,见到路边躺着喂乌鸦的死人,还是免不了害怕。两人没有携带武器,虽然还没看到食饱的乌鸦,但一路走来,理解颇多,也在路上瞧出个些许道理,食饱的乌鸦并不可怕,饿廋的乌鸦才是最可怕的——当然,日子本就也一直以来不太平。因为日子同人过久了,新生儿总是如同灵长类动物一样是善于模仿,也染上了圆滑满身是疙瘩,世道也被人们踢来踢去凿来凿去磨来磨去,早已是坑坑洼洼,但是就像政府官员创造政绩一样,总得把路给粉饰一些,铺些干草捡些鹅卵石在上面,至于修路那就得等下一任了——自己任内修路只会让下一任受益,自己却没丝毫好处,这事几番计算下来觉得甚是不可,怎能去做——无奈现在连粉饰都懒得粉饰了,钱都归自己了,没钱给歌妓了,于是又哪来的盛世欢歌——所以现在才看起来坑坑洼洼颠簸不平。
人只有真的置身于夜色之中才会懂得什么叫安全的重要性,就像真的只有身处恋爱之中才会知道爱情并不是只是因为生殖冲动,之前不管怎样告解都是没有用的。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却盘算着找个地方能让他们无偿的休息一晚。而夜似乎是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发白,反而是借着自己的黑暗越发的猖狂起来。
两人就像是两只孤猫误入了狗窝,如今之计,只得故作镇静阅兵礼一般的走过去,祈求狗的智商没自己的高。似乎这夜真的被小小的猫儿唬住了,一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任由猫儿都快按不住一颗狂跳到要跳出来的心脏的径直走过去。猫儿的性格便是这样,一见这样,胆子便大了起来,两人觉得随便找个屋檐蜷缩一晚倒也未尝不可。
又走了良久,待胃里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蠕动的胃肠就像给睡意发了条信息,使得睡意鬼上身一样摸了上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按着顺序发生着,高度秩序的机械化指令化。
好在气温不至于让人冻死街头,也没有让人想撕下一层皮来以自残的宗教仪式的形式来换取心灵的超脱的冲动,倒也还能算是不错的温度。但这种温度唯一让人恼火的便是有如怀有小崽子的野猫,不断的便用湿漉漉的舌头舔着爪子边用添得湿漉漉的爪子饶自己脏得不忍心再脏的皮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带有点吹毛求疵的病态象征,人总是在试图避免两种极端的尝试之后,游走于两种极端之间的边缘地带无处安身。
好歹是让阿福和阿力找到了一个还算像模像样的地方,一间二进式的小四合院,门面是可拆卸的木门面,房檐很低,紧挨着一条从城中穿过的河道而建,门前还挂着两盏白灯笼。两人也放心不少,光亮总是给人以安稳之感,因为无论是人是鬼,有了光亮就能把其看得清晰,所谓安稳和安全,就是能让人知道自己恐惧的到底是什么,毕竟恐惧这玩意无时无刻不存在于眼前,只是永远被放在了背阳面,而它的投影被隐匿于更深的阴影里面。
两人见地还算干净,至少在他们所能看在眼里的还算干净,自觉已很是满足,稍有觉得的瑕疵之处,两人也是既用嘴吹又用手扫。一个膝盖半弯着身体向前倾着,一个为图省事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嘴噘成了法式烤肠。先深吸一口气,再猛的一吹,灰尘受惊一般的扬起,又赶忙用手猛的来回扇动。整套动作一来,好一招放火烧山引蛇出洞守株待兔赶尽杀绝。也许是还不放心,或者说是过于小心,两人又一人一口唾沫,继续用手去清扫。地好歹算是彻底干净了,至少在他们所能看在眼里的彻底干净了。至于其他没看见的他们也就没有办法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一阵忙碌下来,在更深的夜色的掩护和盯梢下,两人并肩背靠着外墙睡去。
今晚这夜注定不得好死,因为自始自终都未得安生。人一天需要八小时的睡眠,太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人看起来应该办不到,因为自身的时钟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少一个齿轮或者多上了润滑油,导致了事物的滞后或错乱。似乎只有存在于自然之中的东西才能避免,因为它是如此的严肃的不苟的按照自然规律,但现在看来却不尽然,因为自然规律这东西并不是它自身所能总结出来的,奶牛什么时候喝上过自己挤出来的牛奶,而是人为其制定的。所以说,连夜自己都不能保持充足的睡眠,自然会出点什么乱点。
不巧的是,看来今晚的祸乱之源是先前那灰布杉。这再一次印证了早已被印证过无数次的观点,世道不太平的时候,夜晚千万莫要同和尚和书生相遇同行。
灰布杉同之前几个钟点相比毫无变化,出现也是依旧的如同乌龟缩在乌龟壳在确定没有危险以后以突然冒出来一个头的方式出现。看起来他应该也是看上了这块地方。他的龟头四处张望,又好像刚把蛋壳啄破的小鸡仔一样,一看到阿福和阿力两人所占的位置就像看到妈一样跑了过去。虽然这里已有两个人,但是一点儿也没有扫灰布杉的雅兴。阿福和阿力没有动物的占领领域行为,不知道撒泡尿在这里以示主权,灰布杉也丝毫不介意,倒嫌墙壁太冷太硬,看了看一旁的阿福,大晚上的如同发现尤物一般,心满意足靠在了他的左手上,拿出放在衣服内贴在肚子上的书,就跟乌龟一样。
阿福睡得正在兴头上,万里长征刚走过一万五,突然觉得自己的左手就像是有一只狗在不停的用鼻子嗅来嗅去一样,身体自然的应激一下子被惊醒,发现自己左边竟靠着一个人,令人发指的是竟然还是个男人。应该没有什么比这嗨哟啊在夜晚更让人惊魂和骇人的了。因为他和他的兄弟也都是男人。
他下意识——这种事情发生了没人能来得及意识——的作出被一只京巴扑过来猛咬的手臂挥动的抵挡动作,惊道:“你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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