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

文/罗文烈

心香

在微信照片里，看见彭孃孃的像，正挂在灵堂正中。彭孃孃依然笑眯眯的样子，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说起善良、可亲、阳光这类语汇，我就想起这双眼睛。

她总是那样个样子。我想不出来，她不高兴时，或者忧伤时，会是什么样子。因为我没见过。彭孃孃永远地休息了。但是，我心里，老是在较劲：彭孃孃不会这么早走的。在生命之路上，她其实应该走得更远……

当年我从重庆下乡，在农村挿队“接受再教育”时，彭孃孃他们在县城里上班。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和他们一家，从素不相识到相识、相知；他们一家，为我这个远离家乡的“知识青年”，提供了亲人般的依托和慰藉......从此，彭孃孃一家人的名字，和我连结在了一起。

也许冥冥中老天的安排？平时里，我们天各一方，见面时间不多，年初，我竟然两次从广东到海南文昌，去看望彭孃孃他们两个老人。一临近冬天，老人的儿子总是安排他们到暖和的海南过冬。

我到海南去，其中一次，阿兰也随行。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这竟然是我们和彭孃孃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光。

我们在文昌的几天里，老朋友给我们安排了一套住房。安排停当，朋友要带我们到海边去玩。我们婉拒了。我们急急忙忙的，要去彭孃孃家，和他们相聚。

和老人家见面了，他们象小孩般高兴。老头子拿起电话，兴冲冲地对远方的儿子说：“文烈来了！”彭孃孃还是那样笑眯眯地，两只眼睛依然像两个月牙。

大家在一起，没有客套，更多的是随意。一到家，阿兰就忙起来，开始打扫屋子。还把沙发拉开，把积尘统统清除了。我听说燃气灶不太好用，就拆开检查。海南湿气重，气灶锈迹斑斑。老人们在一旁，也并不过多阻拦。因为，彼此都没有主人、客人的感觉。收拾好后，彭孃孃摸摸沙发、茶几，不停地说：“哎呀，我们家，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

大家热热闹闹在一起，屋里弥漫气氛是轻松、亲切、无拘无束。

知道我们要来，老人准备了一些海鲜。专门在市场上去买的。是些什么？我们不记得了。但我们却记得，彭孃孃给我们盛饭，总是盛得尖尖的一碗。我们有些为难，但她却不依。也记得，彭孃孃炖的汤，是用黑豆和五花肉块炖的。平常、普通，却异常鲜美。

质朴！质朴的彭孃孃！

我连喝了两碗，说：“太好喝了！下次来，彭孃孃还是炖这个汤哟！”

彭孃孃连声说：“要得，要得！我还是给你们炖这个汤。你们好久又来嘛？”

她笑眯眯的，眼睛又弯成月牙。

这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场景。但是，普通有什么不好呢？

彭孃孃的像，挂在灵堂里正中了。我该说些什么呢？是哀伤，是悲悼的话语？唉，我说不出来。也不想说这些。

我想说的是，彭孃孃，晚上有点凉了，你要注意加衣服哦！

我想说，彭孃孃，别忘了，下次我到你家里来，你还是给我炖上次那种黑豆肉汤哦！

我想说，彭孃孃，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们始终都喜欢你，喜欢你的质朴、阳光、善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