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尽天下刀

【登幽州台歌】陈子昂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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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夜晚实在宜人。当喧闹的街市眼睛开始蒙眬的时候，窗外传来响亮的叫声。那是蝙蝠的歌声，就像五音不全而爱吼的男音，响亮、机械、不知疲倦。

诗人站在窗前，舒展了腰腿，望着微茫的无月的夜空。昨晚听见蝙蝠声声，还曾讨厌那噪音。今晚忽然变了感觉，那难听的一成不变的敲击一般的调子，竟然可爱起来。

蝙蝠的生命可以达到30年。这是很了不起的，蝙蝠不但会自在地忙碌地飞在夜空捕捉蚊子，他们还爱在夜里像敲架子鼓一般地欢叫。既然上天给了他们三十年光阴，他们就该这么兴高采烈地活着。

蝙蝠不能见到自己光溜溜地来到世界之前的同类，也不能在自己陨归尘土之后听黑夜的风雨之声。就和诗人自己一样。

诗人很久没有写出诗了。他和蝙蝠不同，他可以有更丰富的喜怒哀乐，他可以驾车远行，也可以躺在家里做悲伤的梦。他可以低吟浅唱，也可以选择掷笔，任由键盘变成荒草的原野。

可是，一股悲伤却袭上心头，和暗夜的色调融合。

黎明到来，诗人背着行囊，向山上的朝阳走去。

他遇着磨刀的老人。老人一大早就坐在街边，清灰的磨刀石，清凉的一碗水。老人唱着，洗菜刀磨剪刀一一磨尽天下刀啰！

他遇着溪边的渔者。小船，黄狗，黑的锅，旧渔网。饱经风霜的脸，淡然沉静的目光。

他看见断崖前的画家。画家面对着万缕金光，呆呆地看绝壁上的松树，手中的画笔在颤抖，颜料流在手腕上。

一辈子画，一辈子籍籍无名。诗人摇了摇头。却见画家笑对青山和自己。

诗人苦笑了。

眼前出现了一道山泉，犹如小的瀑布。白亮的薄薄的水，晶晶地落下来，汇成一股溪流。诗人看见一滴滴山泉水，拥抱着朝阳的光，一瞬而过，竟是那样璀璨。

太短暂了。你为什么不能在空中停留？

诗人想起了自己。自己不就像一滴水，几十年的光阴，和宇宙的时光之海相比。

人的日子就像一条走廊，知道起点，却不知终点，但是，终点一定在不远处。

诗人忽然浮现出那要磨尽天下刀的老者来。是的，就和老者同行，抛却心中愁，写尽天下诗吧。

忽然想起，有人说，时时可死，步步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