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院里有三颗老树,全是核桃树,打我记事儿起就长在那儿。这三颗树不粗壮,也不高大,粗细和壮一点儿的大汉大腿一般,高矮和家里的土房子相似。树梢已经开始干枯,所以说它们老了。
我不知道核桃树开花是什么样子,就是春末的时候会有像毛毛虫一样绿色絮状的东西从树上掉下来。这三颗树结的果儿极少,差不多够停落在树上的鸟儿吃的。有的年份,因为霜冻的原因,会一只果儿也不结。
这三颗老树,就这样长在院里,几乎没什么产出,但若少了它们会感觉怪怪的。即便果子少得可怜甚至无果,它们也努力的完成着四季的轮回。春天抽绿发芽;夏天在茂密的叶子里藏着些许青色果子,有的独自生长,有的结伴长大;秋天果子成熟,开始有鸟儿来啄食,深秋绿叶变黄相继落下;冬天光秃秃的,像脱了装的老者。它们还有一个老了的标志,就是每一颗树梢四季都有着干枯的枝条,风一吹就会折断落下几根小的枝丫。
这些老树老了,变的好欺负。夏秋的时候好多虫儿就驻扎在它们身上,有的虫儿看上了叶子,有的虫儿看上了果子,还有的虫儿看中了树干。于是叶子上全是眼儿,树干上有几处伤,成熟的果子一个个被慢慢掏空。
这三颗老树虽然老了,但是它们每一个四季轮回留下的产物还是作了很大奉献。它们的叶子、树干为虫儿提供了住所和食物;果子成为了虫儿和鸟儿的食物;落下的叶子成了冬天烧炕的柴火,掉下的枝干成了生火做饭的燃料。所有来自这些老树的东西都发挥了作用,无一浪费。
当然,它们还有别的作用。挡风,有了它们,春天的大风在院里造成的扬尘和混乱不会那么严重;遮阳,夏天的树下伴着小风还是很凉爽的;柱子,用绳子栓在其中两颗树主杆上,然后在绳子上晾衣服,真没想过如果没有这两颗树的话该如何晾衣服。此外,冬天院里的白雪会被堆在三颗树的跟前。
这三颗老树就这样立在院里,没人关心它们。没有人想过在树周围弄个圈儿给它们浇点水,也没人询问过它们头顶为什么有干枯的枝丫。只是每年收玉米时院子里占地方,有人说过要不把它们砍伐了吧,放着不结果还碍事。
这些树是盖这院房子的时候种下的。它们的年龄比我大的多,岁月使它们衰老、生病。
它们尽管老了,病了,但依然不停的发芽,出叶,结果,落叶;再发芽,再出叶,再结果,再落叶……一直这样轮回着,这样奉献着,这样庇护着这个院子。
祖父祖母已经故去,现在院里陪着它们的是年过半百的父亲母亲。父母一辈子在土里刨吃食,白发、皱纹、干裂的皮肤是他们渐渐变老的标志。就像那几棵老树一样,人老了也变得好欺负,疼痛、疾病老找他们的麻烦。老天爷不高兴的时候,他们受过伤的关节就会疼痛。
父母也曾年轻过,如今他们老了,但干劲依然不减。白发渐密的他们依然上山拾柴,下地干活。他们依然春种秋收,一分一角的攒着,希望让儿女少些压力。那三颗老树守着的是院子,而父母守着的是一个家,是烟火气,是我们随时可以退避的最后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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