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庆酒家和它大气的名字比起来,确实显得有点粗陋了。
侧屋柴房里正有个灰衫男子,坐在木墩上,就着灰暗的火光,微佝偻着背,一板一眼看书,嘴巴下意识跟着碎碎念。
我叫张青,明年三十,合庆酒家这个柴房,我已经是第三次住了,当然它也只被人住了三次。父母早已不在,靠分的房子土地和大哥大嫂住一起,连续三年的进京赶考已经砸锅卖铁,大哥还好,大嫂那边已经明显有赶人的意思了。哎,最后一次了,专心把这届科举考好,不然真的只得按大嫂安排娶隔壁丑丫了,十年寒窗,全部化为泡影。
一会儿想到大嫂的恶毒言词,一会儿想到小时候母亲给我和大哥缝裤子,恍惚中,我卷曲起身子,在柴垛上睡着了。
也许是白天看书太久,心里头太累,夜里睡觉我做了三个奇奇怪怪的梦,一下看到自己看墙上不停的种白菜,还特意垫着脚。一下天空风雷大作,雨滴哗啦啦下来,我打着把大黑伞还戴着遮住全身的斗笠。最后一个梦更离奇,我居然和村里头最漂亮的桃子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赤裸裸,偏偏还背靠着背。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一个激灵起来,脑海中梦境不断出现。
我啃了几口馒头就急匆匆找街头陈半仙解梦。
陈半仙一副仙风鹤骨,嗓门却挺大,一听我说完,连拍三下大腿。
“哎哎哎,张青啊,不是我半仙打击你,我劝你还是别费那个心参加科举了,回家好好讨老婆过日子吧。”
“啊,半仙怎么说法。”我心中一惊。
陈半仙顺顺山羊胡子,“你这个梦,也不想想,那高墙种菜,能种活不,那不白塔吗。戴斗笠打伞,不是明显多此一举吗。还有最后一个,和村花都躺床上了,还背靠着背,典型没戏啊。“
“哦…呃,哦,谢谢半仙。”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也不知道在街上撞了几个人,怎么回到酒店的,迷迷糊糊中准备收拾东西。
“喂,张青啊,怎么了。”合庆酒家掌柜赵五爷路过柴房门口看到我的奇怪举动问道。
看着这偌大京城唯一比较熟悉的五爷,再回顾了眼前朝夕相处的粗陋柴房,想到收拾好东西走后,再也不会踏足这纷扰之地,顿时又悲从中来。
“五爷,以后,以后怕不会打搅您了,哎。”
“恩?张青,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科举考还没开始吗?”
我将昨晚梦中情景和今天半仙的话,如此如此说了一番。
赵五爷摸摸双下巴,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张青啊,其实我年轻时候也会解梦的。”
“啊?五爷也懂这个,我这是不是还有转机?”
“这我倒说不好,但容五爷给你分析分析。你看你第一个梦,墙上种菜,不是“高中”吗,打伞还戴斗笠,不是有备无患吗?还有和村花光溜溜的背靠背躺床上,你说说,这不就是马上翻身的意思吗。”
我一听完,顿时精神振奋,感觉柴房都变得通亮了。
“谢谢五爷谢谢五爷,您这么一说我就想清楚了。”
“恩,张青,好好努力,五爷看得出你是个有大出息的人。”
...
不久后,结果出来了,我兴致勃勃赶早去看了榜子,榜上无名。
脑袋一阵晕眩,我稳住身形仰天长叹,哎,还是得信半仙的话,那个五爷,果然不安好心,白白赚了我多天食宿,可恨至极!
回去收拾行李时候没看到掌柜,我和小二结掉银两就走了,想到回村只得娶隔壁丑丫,心里就更不是滋味,算了,毕竟是村里大地主的女儿,也唯如此,聊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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