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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散记

四季·散记

作者: 姚广孝 | 来源:发表于2019-11-18 17:04 被阅读0次

        冬

    去年数次的鹅毛飞雪,清晨梦醒,银白便淹没了世界。倒是偏爱这种颜色,因为意味纯洁,亦言为无有。也因为过去曾笃信过和尚们的淡泊,俗世罔替,时空茫茫,未来不可期,过往忘了便也忘了,何言无?又何言有?

    不过腊月霜雪,不见寒梅点点殷红,不免也有些缺憾。踏雪寻梅倒有几番情趣,雪花给天地带来了静寂,耳边只回响着一步一步踩下新雪的咔呲声,徐徐前行,新落的雪花又慢慢抹去身后的痕迹。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你,你似乎并不曾来过,也并不知晓要去往何处。

    只是闲散惯了,也就失了念想,整日蜗居在一片狭小天地,或读书写字,或沉思梦旅。梦境中总是儿时学校教室里那一扇小小的窗,窗外是一株梅树,也是飞雪寒冬,人踪灭迹。我用手缓缓擦去玻璃上的水雾,看见了一片雪花,慢慢落在那淡淡的殷红上,然后一点一点消融,就这样,看着看着,直至梦醒。

    不记得曾几何时爷爷在门前种下了一棵桃,冰寒的北风让它暗哑了一个冬,光秃秃的只剩几根灰暗的枝,毫无生气。不过此番南风过境,大地回暖,青葱的绿和娇艳的粉红带着勃勃生机绕满了整个枝头,迎着初春的暖阳,倒也是干净利落地“活”了过来。但“红颜”终是命薄,惊蛰那夜的雷光闪了一宿,大雨也淋了一宿,就连清晨唤我梦醒的湿软南风,也卷着这桃红落了一圈又一圈。

    记得许久之前邻居家也种了一棵,不过是傍着池塘的。每回春风一过,新开的花瓣就一瓣一瓣地轻轻离开,在风中翻滚飞舞着不同的曲线,最后落进池水的波纹里;若风起的再大些,那落红便是成片成片的,要么随风去了远处,要么歪歪斜斜地落下,随着水波慢慢荡漾开去。诗文中解为“红雨”,倒是应了这景。

    离家上学,现在也难有机会回到故居,而且每次回去,我的模样,村子的模样,也都不同了。某次回去爷爷突然摘了几个新鲜的黄桃给我,我顺便问了句哪里摘来的,他告诉我早几年就在门前的小坡下栽下了,今年才结了这么几个。我也才心血来潮过去看了看,如今虽不见桃花,但也枝叶茂盛的有一两人高了。至于池塘边那棵早就被砍了,还记得儿时去过那树上偷过桃子,抓过蜻蜓,捕过青蛙,虽然怕被抓住打骂一番,但又忍不住,每回都战战兢兢,见人来就跑的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向玩伴们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虽已时过境迁,但想起那时的顽皮天真,也都不禁哑然失笑。

    我想下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就该回家了。

    奶奶总是起的比我早,就算是夏天。

    盛夏的初晨,最热闹的永远是蝉鸣,一阵接一阵的,似争先,又好像是协奏;最顽皮的还是那风,一来就搅的轻垂的绿竹摇摇摆摆,呼呼~,引的竹林好一阵“骚动”;接着又来逗弄着我床前的木窗,吱呀、吱呀作响。最后也还要弄的轻薄的蚊帐飞舞一阵,不过到了我的枕边好像耗尽了气力,就只能缓缓停在我的脸颊上,轻柔而温润。

    每次把我唤醒的都是奶奶,当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照进屋子的时候,奶奶就会替我推开床边的窗户,把蚊帐拉开挂起,也不唤我起来,只让阳光和微风慢慢地把我拉出梦境。然后她会把屋子打扫干净,再去厨房升起一道灰白灰白的炊烟。

    故居的厨房是土坯瓦房,阳光总是能找到瓦片之间的间隙钻进来,而恰好炊烟是向上钻出,二者相遇,就成了一根笔直的烟柱,贯穿了整个屋子。儿时懵懂,以为是某种“天光”,或者“神迹”,屡次想抓,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厨房斜侧不远处是一片小竹林,很小很小。绕着竹子栓了一条狗,旁边有个茅草小屋,勉勉强强算是一个窝了。夏日炎热,几棵绿竹合抱,丝许微风掠过,底下竹影斑驳摇晃,倒也是个乘凉的好去处。无事的时候,我时常过去,独坐许久。那狗初次见我,凶恶地向着我叫唤了好一阵,后来我去给它喂了几次饭,也就渐渐学乖巧了,每次过去都会摇着尾巴在我脚边蹭来蹭去。

    竹林、瓦房、猫狗、炊烟,算是每个江南农家所必备,日子平淡的开始,又平淡地结束。就像山水墨画的留白,读不出任何颜色,却又更显意境深远。

    夜幕降临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只剩寂寂几处灯火,门前池塘里是一轮弯月,点点繁星。不远处稻田里的蛙鸣不断,几只流萤随意划开夜的黯淡。我想就这样仰躺在大地上,大地是温暖的,让流星划过我的面庞,让大地拥抱我,让我拥抱星辰。

    秋的颜色是金黄,是夕阳的颜色。

    果田里的柑橘已经熟了有些时日了,墨绿的叶终是藏不住这满树满树的金黄,斜倚在树干上,一边摘一边吃,吃饱了也不愿回家,只闭住双眼,给自己一片自由世界。

    远处稻田和打谷场也渐渐没了声响,想是一日的忙碌已告一段落。一轮落日染红了远方的天际,斜照的余晖底下是打谷收谷的辛勤劳作,也照进了一地金黄的丰收。我想这是最美的夕阳,因为这里面含藏的是明日的希望。

    落日最终还是沉入远方天边的幽蓝里,不过随后那里会燃成一片火红,然后渐渐铺满整个天空。傍晚的秋风虽是萧瑟寒凉了点,可早就把那矛针荻花由红吹成了雪白,好似生命的垂暮,又好似婴儿新生的纯洁。用手轻轻摇一摇,纯白因子就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散。生命的消逝总会伴随着新生,尽管一路会仆仆风尘。

    枇杷黄了,银杏也黄了,随手捡起几片银杏叶夹在最近在看的诗集里,算是对秋日时光的留影。木芙蓉倒是开的娇艳,红的,白的都有,花瓣一片一片卷曲的随性而美丽。我在城市中偶然遇见,也觉得甚是亲切,也不知为何,想来芙蓉花语该是思念与追寻。

    立冬已过许久,秋的气息却还未消散,不过寒潮总会来的,冰雪也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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