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说,中国男性的预期寿命大概在七十八岁左右,如今的我已经五十多,也就是说,即使是健康无恙地活下去,我也只剩下不到三十年的寿命了。
说实话,到了一定的年龄,那个数字就不再是憧憬,而是沮丧。二十岁,你青春正好,风华正茂,无数个无法预知无法描绘的未来在向你秋波暗递;三十岁,你锋芒初露,感觉幸运之神随时都会给你抛出橄榄枝;到了四十岁,你蓦然回首,发现身后已经跟上来新的一辈,同样英姿勃发,同样无所畏惧。
而到了五十岁,你就会放慢脚步,开始审视自己,是啊,跑了这么久的急行军,也该停下来歇歇了。你甚至会不由自主地给自己复盘,当然复盘的结果大概率会让你失望。你正在离理想中的自己越来越远,更可怕的,是你离最不愿意成为的自己越来越近。
你会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的路走错了吗?我在行进的过程中懈怠了吗?如果换一条路走,我的状况还会是这样吗?几番辗转,你终于不得不承认,你不是精英,也不是天才,幸运之神无数次经过你的面前,不是你抓不住,就是他忽然瞎了眼。
我对自己前半生的五十几年,总的评价,就是荒唐。其原因,我也找到了,起点使然、禀赋使然。就比如说我的学业,直到高中毕了业,我才意识到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这种觉醒,是我自己在高考分数低得我都没脸看第二遍的时候突然发生的,就这样我的高中老师还在像哄傻子一样地鼓励我:要不再复读一年吧。
我是有我喜欢且擅长的东西的,我喜欢和表演艺术有关的一切东西:音乐、舞蹈、演剧、舞台美术。我曾在几岁时,就在家里的炕上,搭建了剧场里演出的话剧和评戏的舞台布景;我也曾用床单和毛巾、以及儿童戴的类似于空军飞行员的帽子将自己打扮起来,去学演看过的古装戏剧。
做这些我乐此不疲,做这些我从来不用任何人去教去指导,仿佛冥冥中我就该干这个,我就是会干这个。但家里人没有在背后推一把,或者说没有一位亲人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针对我的“天赋”去做进一步的培养和规划。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在人生布局的第一招,我就已经为我未来的输棋埋下伏笔。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像一叶没有方向的小舟随波逐流,靠岸之日已是残阳渐淡,暮色渐浓。
前方还有的二十几年,像是我手中所剩无几的底牌,我该如何打出去,才能以相对体面的姿态离开牌桌呢?
我决定释然,向这个世界谦逊地低下头,是的,我妥协了。我准备接受自己是个平庸之辈,我准备向所有人承认,我即使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也是个一事无成的人。
这没有什么可丢脸的,一个一事无成的我,对这个世界有多大伤害呢?这个世界的精英那么多,少了我一个应该无伤大雅。
但这个认知对于我来说,其意义却堪比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我发现了能让我享受美好人生最基本的东西,那就是关注自己,关注当下。
当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都不再是左右你情绪和心态的因素时,你的灵魂是自由的,你的生命是有尊严的,你是这个世界最普通、却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是属于我的奇迹,我不准备与除了我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分享。
可是,当这些话一说出口就不再是秘密了,它们被你看到了。那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人生秘籍吧。
它的口诀很好记:做自己,哪怕一事无成。对,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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