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晓峰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种酸胀的情绪撑得满满的，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竟然将当年他想保护却无力保护的小女孩送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小女孩长大了，而且长成了他喜欢的样子，他好想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她好好叙叙话就被一个电话叫回了队里，好在，他找到她了，他们来日方长。
余海洋将一份资料放在江晓峰的桌子上，“副队，你一定想不到李小兰是什么人？”
“别卖关子，快说。”江晓峰挑了挑眉毛。
“我当时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有点熟悉，回来一查果然找到了。”余海洋叹了口气，“八年前我侦办过一起强奸案，李小兰就是那个案件的受害者。”
说起来这个李小兰也是个苦命的姑娘，那一年她二十岁，原本有着如花的容貌和大好的前程，可惜这一切都断送在了那个夏日的晚上。
她不过是和闺蜜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各自回家，因为有点晚了怕父母责骂就抄了条近路。人的命运发生改变往往就在这样的一念之间，那条无人的寂静小巷成了她一辈子的噩梦。此后经年，她经常回想，如果那一晚她没有经过那条小巷，现在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恶人伏法之后，她的生活却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除了每晚缠身的噩梦，还要承受街坊四邻的白眼和冷语。人们不去责怪那个施暴的坏人，却把无尽的脏水泼向了这个可怜的姑娘，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每天花枝招展的能不让人惦记嘛，不知缘由的孩子看到她就嚷嚷着破鞋，还时不时的有小流氓、小混混找上门来。
她精神恍惚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出门，等到家人发现她怀孕的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医生说她身体虚弱引产会有危险，不得已只能生下，这个孩子就是小蚊子。为了躲避熟人，他们举家搬到了落桥。
小蚊子注定是个生来不会受到待见的孩子，尤其是她长的又像那个坏人。李小兰根本不愿意看到她，甚至多次产生过想将她掐死的念头，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拦着，小蚊子可能都活不下来。
三年前，李小兰嫁给了孟良，孟良并不知道她的过去，只以为她是个离过婚的单亲妈妈，贪图美色娶了她。刚开始对她还不错，可是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她的过去，他觉得自己这是捡了个破鞋，而且还是捡一送一，简直是亏大发了，他回来就把李小兰一顿胖揍。
从此以后，只要他心情不好就会把李小兰抓过来揍上一顿，而李小兰呢，也越发地看小蚊子不顺眼，转而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小蚊子身上。
2.
侦办这样的刑事案件对江晓峰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
孟良是个高大粗壮的男人，被拘后一开始还想抵赖，当他听到余海洋说要提取他的DNA与小蚊子身上遗留的体液做比对时，一下子就瘫软了，改口说他那天只是喝多了，看到小蚊子就想起自己娶了个破鞋，一时精虫上脑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江晓峰恨不得给他一拳，心肠多硬的人才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对李小兰的审讯要简单的多，她一口承认了对小蚊子的虐待。当江晓峰问她为什么看见孟良对小蚊子施暴而不阻止他时，她的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为什么要救她？谁又来救我！我这一辈子都是他们害的，我恨她，我恨那个人，我想要那个人的女儿也尝尝被人强暴的滋味。”
“可她也是你的女儿！”余海洋一拳砸在桌子上。
“她不是我的女儿，你看看她那张脸，哪有一点我的样子。”李小兰指着自己的脸，“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哈哈哈！这都是报应！”她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江晓峰和余海洋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个李小兰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再见到付雪已经是两天以后了，江晓峰先去看了小蚊子，在付雪的精心照顾下这孩子精神好了很多，对她来说没有人打又能吃饱饭，就已经是生活在天堂里了，她毕竟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
付雪今天坐诊，江晓峰在外面等了一会，见没人了才进去。
两天没见，两人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一天只是相认，他们还没来得及叙旧就分开了。江晓峰轻轻将付雪拥在怀里，“付雪，我好想你。”
这一次，付雪没有抗拒，自从知道小警察就是小时候经常给她送吃的那个邻家男孩后，她心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那个男孩是她孤苦的童年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暖，而那个小胖子居然会是现在的小警察，这是她当初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小警察的怀抱好温暖好安全，她很想就这样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3.
江晓峰静静地抱了付雪一会，然后把她放开一点去看她的脸，“你也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你那么瘦，好像一碰就会折了。”
“哪有那么夸张。”付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哦，对了，小蚊子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江晓峰说了下大概情况，证据确凿，嫌疑人也招供了，剩下的只是走程序了。
“那小蚊子以后怎么办？”付雪轻声问道。
“李小兰的鉴定报告过两天就出来了，不管她精神有没有问题都没有办法继续抚养小蚊子了。其实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找人查了一下，小蚊子的外公外婆也已经过世了，看来最后小蚊子只能去福利院了。”
“福利院可不算是什么好地方。”付雪叹了口气，“我以前呆过。”
“你还在福利院呆过？”小警察有些惊讶，他很想知道付雪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是怎样从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的。
“嗯，小蚊子真的只能去福利院了吗？”付雪眼里浮起了泪花。
“去福利院对小蚊子来说并不算什么坏事，至少没有人再打她，也能吃饱饭，还可以读书的。”小警察伸手轻轻擦去付雪脸上的泪痕，柔声劝慰着，“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我们没办法帮她做所有的事情，她有她自己的人生，我们可以经常去看看她，我保证不让别人欺负她，好不好？”
“好。”付雪知道他们都是人不是神，都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小警察已经尽力了。
小警察说今天想带付雪去吃之前说过的那家麻小，他们正准备走时付雪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付雪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姐，是我哈，猜猜我在哪？”
“艾伦！”付雪惊叫了一声，她扫了眼电话号码，是国内的，“你胆子大了，回国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你在哪里？”
“我现在机场呢，刚下飞机，人家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惊喜，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付雪心想惊吓还差不多，“你在机场等着，我现在过去接你。”
付雪放下电话，看到小警察疑惑的目光，“是我弟弟，关系有点复杂，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从国外回来了，我得去接他。”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江晓峰心里有很多疑问，“有些话我们路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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