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端午时节,头顶的太阳格外炙热。估摸着,得要融化些东西才肯罢休。虽说已经热到如此地步,但对于身处阴雨天气长达半月的人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仿佛也像绿植一般,对阳光,渐渐的开始有了不一样的需求。
换上一身极简的衣服,准备将这快发霉的身体带出去,晾上一晾,避免出了什么问题。绿植见光了,多少有了些活力。原本潮湿的街道,现在尘土飞扬,各式各样的雨伞倚靠在墙角,人头窜动,恰逢遇到了赶集的日子。时代变更的快了,很多东西慢慢消失,没消失的也变得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但有些还是保留了下来。老的门窗,被踩的发亮的卵石,各式各样但已是稀松平常的小物件。人还是那些人,货还是那些货,每隔几天,都会在同一个腔调的吆喝声下,再次相遇。这就是这座小城留下来的一部分东西。这也是一个地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映。
虽然这小集市热闹,但我还是不愿意往人多地方挤,一来天气太热的缘故,而来不情愿那人擦人走的感觉。所以平常出门都是选相对偏的巷子,那样安静些,可以走的漫不经心也无人打扰。一个看上去得有七十的老头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农村打扮的老头,蓝衣服,蓝帽子,一双现在流行于某时装周的解放鞋,一个背篓加在那已经弯曲了的背上,整个人低着头,佝偻着在我前面走。距离近了,看得清楚些,面色黝黑的,嘴唇有些内抿,估计是已经掉了不少牙的缘故,胡茬也是泛白,皮肤上的褶子比衣服的褶子都多。他一路顺着人流走着,我跟在后边,没有间断过,因为他在做一些我觉得奇怪的事儿。
老头我认识,是我们那一片的,由于征地的缘故,也算是到老受到了共产主义的恩惠,家里边儿女也是孝顺的一类,只是平时比较忙,不怎么在家吧,反正见的不多,但每次见都是大包小包的带回来,所以家境情况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一路都游走于各路边的垃圾桶或者有遗弃的空水瓶的地方,手法娴熟的捏扁一个瓶子就是一瞬间的事,之后将其放入背篓,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有时瓶子在马路中央,也是无所顾忌的就去了,期间也有不少人在做类似的事,但对于这个老头比较了解,所以兴趣也是极大地,好奇为啥要在可以颐享天年的年纪还要做的如此辛苦,反差很大。所以加快了脚步,防止他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估计是累了,走到有阴凉的石台前,扶着墙,不再走动。我上前去,在他准备卸下背篓的时候搭了把手,的确有点分量,一个个扁扁的空瓶被塞得严严实实。老头向我道了谢意,用那极简的话“麻烦喽,麻烦喽,小伙子!”然后顺着台阶就坐了下去,依旧佝偻着。
“大爷,弄这么多,身体可以啊!”顺势递了一根烟过去。
老头没要,摇了摇手,从兜里掏出一铜质烟斗,点燃火柴,抽了起来。烟气出口,脸上的汗珠也随之滚落,看来真的是累了。半晌后,“还行,身体没毛病,现在日子好过,闲着也没事”。说完接着嘬上两口……
“也是,这两年分了钱,日子好过了,那日子好过么在家享福了嘛,还出来干这个,也赚不到几个钱嘛!”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老头烟还是不停从嘴里冒出,一阵旱烟的味道浓郁的不行。咳了两声说道“好过了嘛,娃娃都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这个,还能动,能赚点就赚点嘛,虽说不用问孩子要钱,那遇到孙子孙女,买瓶饮料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不能给小辈加些负担嘛。”说完,抽了两口,磕了烟头,让我给他扶起背篓,走了。
听完这些,虽然三言两语,但却听得我心中五味杂陈,其中酸辣味居多,辣的苦涩。确实,在这本该颐享天年的岁数,大可不必如此了。且不说,面子上如何,身体和安全才是大事,真的不必如此。但仔细想来,这个便是每个人或者说每一代人根子里的东西,朴实、憨厚的。对于感情的表达,或许早习惯于用某些行动来表达。用糖衣话的方式,难度甚大。说不出就做吧,能做一点做一点。做了能接受最好,不接受也没事,只要是好的,还会继续做,即便微不足道。
的确,在老头看来,人老了,没多少能力了。仅有这些方法是他们现在能做的,每天几块钱,等给孙辈买东西时,他会掏出那些皱巴巴的,零的不能再零的钱,买上一些,且生活不会再麻烦年轻人了。
再点起一根烟,目送老头,挤进另外的街,带着这份东西,心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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