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今天晨读，读的是张岱年、方克立主编的《中国文化概论》中第九章《中国古代文学》中第二节《中国古代文学的辉煌成就》中的《元杂剧和明清小说》和第三节《中国古代文学的文化特征》，受益颇多。最大的感受是，对于中国古代文学，终于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了。
大学时是专门学过《中国古代文学》的，也学过《文学概论》。但那些知识，基本上只是看老师秀了一秀，货都在师傅手里。那时候，年少，懵懂无知，玩心重，学校考查也不是很严，所以真正到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少之又少。
古代文学学习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对老师“昵昵儿女语”方言的戏谑中，而对那么精彩的文学作品根本没能好好去品味。如今读来，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多么精彩的作品。
“昵昵儿女语”出自唐代韩愈的《听颖师弹琴》，是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描绘音乐之声最精彩的作品之一（其他精彩音乐描绘作品还有《琵琶行》《李凭箜篌引》《老残游记.明湖居听书》等），原文和翻译如下：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皇。(凤皇 一作 凤凰）
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
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翻译：琴声犹如⼀对亲昵的⼩⼉⼥在⽿鬓厮磨，互诉衷肠，⼜夹杂着嗔怪之声。忽地⼀下琴声变得⾼亢雄壮，好似勇⼠骑马奔赴战场杀敌擒王。⼀会⼜由刚转柔，好似浮云、柳絮漂浮不定，在这⼴阔天地之间悠悠扬扬。蓦地，⼜像百鸟齐鸣，啁啾不已，⼀只凤凰翩然⾼举，引吭长鸣。登攀时⼀⼨⼀分也不能再上升，失势后⼀落千丈还有余。惭愧呀我空有⽿朵⼀双，还是⽆法理解琴声真正的意境。⾃从颖师开始弹琴，就被其琴声所深深感动，起坐不安。眼泪扑扑簌簌滴个不⽌，浸湿了⾐襟，只能伸⼿制⽌，不愿再听。颖师确实是有才能的⼈，可是别再把冰与⽕填⼊我肝肠。
这么精彩的作品欣赏时，不懂事的我们竟把它当成儿戏，唉！
文学概论老师很棒，独立特行，学问渊博，口若悬河。但那时候，我们关注的也不是他的学问，而是他长长的头发一甩又一甩的洒脱傲气和他把笔挺的西装加几条岔的独立特行，还有从他嘴里同学问一同奔泻出来的玩世不恭。
也许欣赏这回事，真的不能太年轻；也许，老的最大好处就是懂了真正的美好应该是知其然还能知其所以然。
欣赏文学作品之美好，不仅要能感受作者的文字之美，还应该知人论世，多了解一点作者之所以能写出这么美文字的原因，体会作者字里行间所要表达的感情。书中乾坤大，笔下天地宽，这是所有传世经典的共性。
今天早读，我最大的收获是明白了《红楼梦》与《金瓶梅》的差距。
在此，分享张先生的精彩分析要点，愿有缘的您也能有所领悟。
中国古代小说经历了先唐笔记小说、唐代传奇小说和宋元话本小说三个发展阶段后，到明清时代臻于极盛，涌现出《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和《儒林外史》《红楼梦》六部著名的长篇小说。前四部被称为明代“四部奇书”，后两部则是清代长篇小说中的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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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是出现于明代后期的世情小说，作者署名“兰陵笑笑生”。前述三部小说（《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都是根据历史上长期流传的故事加工而成的，都塑造了一些正面的人物形象，而《金瓶梅》却是由文人独立创作的。全书旨在暴露世态人情，其主要人物中没有一个值得肯定的形象。《金瓶梅》取名于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三个女性的名字。全书以男主人公西门庆的罪恶生活史为主干，以西门庆的妾潘、李、庞等人的生活为支架，描绘了一个官僚、恶霸、富商三位一体的暴发户家庭的淫秽生活，揭露了明代社会（书中背景假托为宋代，如同《长恨歌》诗中背景假托于汉代•后句解释作者加）尔虞我诈、争权夺利、道德沦丧、人欲横流的黑暗现实。《金瓶梅》以现实社会及家庭生活为题材，在中国小说史上别开生面。但是《金瓶梅》虽然暴露了西门庆等人疯狂地追逐财富和情欲的罪恶，却缺乏严肃的批判精神，书中有许多露骨的淫秽描写，格调低下。《金瓶梅》深刻地反映了封建社会末期道德规范彻底崩溃时人们的迷茫，是文化转型前夕的失序社会的艺术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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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是中国古代文学中最优秀的现实主义巨著，也是古代文学的光辉总结。……《红楼梦》以贾府这个累世公侯的封建官僚家庭由盛转衰的过程为主干，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社会必然走向没落的历史命运，堪称封建末世的百科全书。《红楼梦》对封建国家的政治制度、家庭宗法制度、科举制度、婚姻制度以及依附于这些制度的伦理道德、价值规范进行了大胆的否定和批判，成功地塑造了贾宝玉、林黛玉这一对封建官僚家庭的叛逆者形象。贾府的统治者把重振家业的希望寄托在聪明灵慧的宝玉身上，可是宝玉却顽强地逃避既定的封建贵族人生道路。他对封建家庭的反抗既是为了追求恋爱自由，也是出于对整个封建制度及其思想体系的厌恶。所以他把程朱理学斥为“杜撰”，把封建政治学说（“仕途经济”）斥为“混账话”，把科举制度斥责为“诓功名混饭吃”，把“文死谏，武死战”的封建道德斥为“胡闹”。他还彻底否定“男尊女卑”的封建观念，把全部热情倾注在不幸的女性身上。林黛玉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贵族小姐，不但以清高孤傲的举动维护着自己的尊严，而且不守闺训勇敢地追求爱情，在一切价值观念上都持与宝玉相似的观点。站在宝黛对立面的则是以贾母、贾政为首的封建家长。他们有的道貌岸然而实质虚伪冷酷，有的凶狠阴险、荒淫无耻，是日益走向灭亡的腐朽势力的艺术象征。宝黛最后以死殉情（宝玉的出家意味着尘世生命的结束），就是年轻的叛逆者对腐朽封建势力的殊死反抗。《红楼梦》一方面凝聚着传统文化的精华，它发扬了崇尚理性，追求真善美的精神，并以审美观点使家庭日常生活升华进入诗的意境；另一方面又体现了对传统文化，尤其是对重群体轻个体的价值取向的深刻反思。宝黛以死相争的正是个体的自由和尊严。
……
比照张先生对两部小说的分析评价，我们可以清楚地分清高下，判定优劣。《金瓶梅》少的是格调和深度，《红楼梦》多的是格局和眼界。
文学创作者不仅要埋头拉创作的车，也要多读文学理论认准创作的路。这样才会不花冤枉功，等来自己文学创作的春暖花开、百花齐放。
2022年7月21日 星期四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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