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看到显示大姐，我立马精神了很多，赶紧起床穿好衣服，赶去站点接大姐，我记不清这是进城陪孩子这几年里，这是大姐第几次来给我送菜。

        之前因为我一直贪黑起早的上班，大姐要么把菜用大客捎来，要么坐车送来就返回去，她怕耽误我挣钱，每次我留她住一宿，她都说:“你赶紧上班吧，干活别总请假，人家该不爱用了，再说住城里，供两个孩子上学，哪都用钱，菜家里有的是，我闲着没事就给你送点，你就不用花钱买了，绿色还新鲜。”大姐哪次都唠叨着从大袋子里掏出一个个小袋，里面装的都是家里面应季的各种蔬菜。

        最近我没有去上班，这次接大姐就想该让她住几天，陪她溜达溜达，逛一逛。大姐一下车，我傻了，大桶小桶，大袋小袋，我往楼上倒了三趟，还多亏四楼一个大爷帮扛了一个大袋子。大桶是咸蒜；小桶是自家大酱；一个十斤的酒桶割了口，装了一下家鸡蛋，又重新用塑料胶布粘好了，大姐说这样好拿不易打碎；一大米袋土豆，是大姐专门挑了大个给拿的；剩下小袋有面瓜、毛葱、大葱、蒜、黄瓜钱儿、土豆干、晒干的豆角丝、苦瓜干。一样样估计头天晚上大姐准备了很久。

        大姐是个癌症患者，乳腺癌手术七八年了，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了，可大姐的右胳膊到腋窝都是肿着的，脸也常常浮肿，但大姐心态特别好，她总说，活着一天就开心一天。年年正月刚出，她就开始育苗，柿子、茄子、辣椒……自己栽的满园都是，屯子里还有很多栽她的苗。大姐说她从育苗栽苗到伺候园子，心里都想着下来菜好给我送，就连她们客车的车长都开玩笑地说她:“你妹是倒菜的啊？咋能吃这么多菜？”大姐说:“我拿去她吃不了可以扔掉，但不可以没有。”

        大姐唠叨着她的小菜园，唠叨着她晒的菜，说到给我拿菜她满脸的幸福。我听着，看着，心里也盛着满满的幸福。想到大姐好不容易住下，我非拉她去逛街，让她试穿衣裤，她就说有，不让花钱买，我觉得她穿好就让服务员装上去付钱，她还一直跟着我问多少钱，多少钱啊？服务员相当机灵，就对大姐说，没多少钱，好看还便宜。其实四五十块钱她都心疼够呛，何况好几百。

        大姐惦记家，住一宿就非要回去，我偷偷地在她的衣袋里放了钱。街边等车，她还嘱咐我那菜别舍不得吃，吃没再给我送。早晨的风有点凉，我帮大姐拽了拽帽子，鬓角分明都是花白的头发，“大姐，再别送菜了，没有我自己去取！”“没事，你得照顾孩子没时间，只要姐活着能动弹，姐就给你送菜！”

      大姐上车走了，她的话一直响在我的耳边，“只要姐活着能动弹，姐就给你送菜！”泪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