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

退休以后，老李头夫妇在乡下的旧房子边开辟了一处菜园子。平时老两口住在城里，闲暇的时候老李头就骑着电瓶车带着老伴，到离城七八里地的菜园子里捯饬。

老李头年轻的时候当过农民，对土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虽说后来进城当了工人，但业余莳花种菜的爱好一直没有丢。老李头的菜种得好，一年四季走到他的那畦菜园子里，总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不误农时，什么季节种什么菜，老李头稔熟于心。

老两口的独生儿子春生和媳妇小玉也住在城里。春生在外做生意，赚了大钱，手头活泛，在父母家附近买了一处新房，前两年才从老房子里搬出去。

园子里的时令蔬菜丰收的季节，老李头夫妇青菜吃不过来，剩余的就送到集贸市场去卖，当然更多的时候，老李头会骑车将新鲜的蔬菜给儿子春生一家送去。每次见到老父送菜来，春生便乐不可支，他指着那绿油油的菜薹对小玉说，“咱爸妈种的这些菜，那可都是绿色天然食品，是集贸市场上的那些菜比不了的！”

每当这时，听到儿子的夸赞，老李头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些年，他和老伴起早摸黑，勤扒苦做，一心扑在菜地里，虽说也是为了锻炼身子骨，寻一份寄托，说到底种菜也是为了孩子们。老伴是腌菜的能手，经她亲手腌制的酸菜酥甜可口，韵味悠长，特别下饭，小玉和春生都爱吃。

老李头每次给儿子送菜过去，会事先打个电话。春生家住在六楼，老李头虽然有儿子家大门的钥匙，可是人年纪大了，爬楼梯有些犯愁。他把菜送到楼道口，就喊儿媳小玉或是孙子下楼来拿。隔三岔五的，送菜俨然成了老李头的一桩使命，他为此乐而不疲。

这一天，老李头像往常一样给春生家送去一些豇豆、茄子和一只西瓜。西瓜是今年新种的，老李头只当种种玩儿。小玉照例在楼道门口等着，见了送来的西瓜，小玉一下噘起了嘴，连声说，“不要，不要！上次送来的西瓜都没熟透。”老李头有些意外，连忙说，“这一次应该不错的！”

“不要，这西瓜比市场上的差远了，家里前些天还买瓜吃呢！”小玉说。

老李头捧着那西瓜一时有些进退维谷，心一下凉了半截。既然这西瓜儿媳不要，他只能带走了。第一次送菜被拒绝，他感到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心里不是个滋味。要是春生这样拒绝他，他一定会大为光火，说不定会将那西瓜摔了，可是儿媳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在她面前，他内心虽然愤懑却不便发作。

老李头骑着车灰头土脸地回来，他把怨气撒在了老伴身上。

“都说了不去送菜，每次都撺掇我去，下一次要去你去，我丢不起那人！”老李头气鼓鼓地说。

“你这是吃错药了，谁又招惹你了？每次送菜你不是都挺乐意的吗？”老伴奇怪地问。

“怄死人，好心送个瓜去，小玉黑着脸说‘不要不要’，你说气人不？”老李头余怒未消地说。

“我当是啥事呢？这就把你气成这样，要是我那西瓜就不拿回了，她不要，当面扔了得了！”

“你说得倒轻巧，咱毕竟是长辈，能跟她一般见识吗？”老李头严肃地说。

“他们家条件好，可能真的用不上咱的菜！”老伴若有所思地说。

“你每次总担心儿子没吃上菜，我看以后这菜就不要再送了，咱好心送去，他们却不懂得珍惜。要让他们自己向咱们讨菜吃，那才有味道！”老李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