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吧!安念

作者: a65695b1b81e | 来源:发表于2016-03-10 21:07 被阅读54次

    我们是奔流沸腾的人群,在黑夜的城市穿行。他拿出手机清晰的打下这一行字。

    这是属于这个城市的夜,他站在面向江边的地铁通道里,颠沛流离的人群,有提着公文包赶着回家的年轻男子,拎着LV新款手袋的年轻女孩,拖着大包行李的农民工,还有神色迷离充斥着疲劳的人群。他们冲忙的赶着回家,换乘,行进着下一站的目的地。

    他闻着风中散发的气味,因着夜的迷离,风里散发着诱惑的味道。如同迎面向他走来的高挑女子。

    地铁里,拥挤的人群中,各自玩着手机,看着报纸和最新杂志,还有大声接电话的嘈杂声。动与静永远是对立着的,他觉得这一刻无比安静,这些声音和画面使他更加内心更加安宁,一种莫名的守护感,他倾听他们散发的声音,他与他们隔绝,又与他们亲近,各自面无表情,内心疏离。

    这是他与人或人群保持距离的惯有方式。

    Estelle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她望向他的眼睛,一种莫名的距离感涌上心头,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总透露着孤独和阴郁,他们虽牵着手,却无法穿透他的心,就像是高山深处的鸢尾,看着安然舒心,却无法靠近。

    Estelle是个美丽独立的女子,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独立、温馨。三个月前在咖啡厅与初南偶然的相遇,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那个手握Jack Kerouac小说的男子。他说,我是个无法靠近的人,不要浪费你的力气。她说,你越是不可靠近,越是证明你内心柔弱,我知道当我靠近时会受到伤害,但我也义无反顾。他无法再与她辩驳,她内心执拗,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

    她知道他们的距离,是身体和灵魂的距离。就算无法逾越,她也沉浸在她自私的执拗里和他淡漠的情感里。

    他是个比她大12岁的男子,她以为他们的距离,是她永远无法追赶他的步伐,他那无法逾越的12年。

    他说,是精神领域无法同等,你24岁就拥有我12年努力换来的结果,经历与沉淀不同,思想与追求不同,你爱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拥有成功和成熟的男人。

    他们同居在城市的高级公寓里,无休止的身体契合和无休止的内心孤独充斥整天的生活,身体上的貌合神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各取所需。他们像黑夜的暗花,只在黑夜里孤独的盛开,不过是两个孤独的心相遇。

    Estelle觉得她是深爱着他的,只是他们之间拥有他过去的沟壑,他不愿向她诉说,她却愿意等他开口。爱情或许从来就是自私的,所谓的那个对的人,或许就是两颗心温暖彼此的那个人。

    他在那个暴风雨的夜里徒然想到了安念,那个拥有她无法逾越的过去的她。

    2003年8月,在那个向日葵盛开得最灿烂的夏天,19岁的初南遇见了18岁的安念,他们在北方的大学相遇,他们刚上大一,安念来自南方的一座小城,黑发齐肩,淡眉小眼睛,两腮微红小家碧玉的清纯模样。她穿白色印花裙子,打照在阳光里会有若隐若现的暗色花纹,笑起来的时候左脸角有浅浅的酒窝。初南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在讲台上小心翼翼的做自我介绍。

    我叫安念,安妮的安,想念的念。

    初南走向讲台热情大声的像台下的人做介绍,我叫初南,初一的初,南方的南。深邃的眼眸隐隐的转向她。

    很久以后安念回忆第一次遇到初南时的情景,他穿棉布的灰格子衬衣,平头短发,有一种不属于19岁时该有的成熟,他仰起头自信不羁走向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沉重而温和的,带有一点点的尖锐。于是她一下子记住了他的名字。

    她是那种对声音有异于常人的敏感,她喜欢一个男人一定是先喜欢他的声音。

    整个大一那一年安念都不曾同初南认真的讲过一句话,课也不多,安念大多数没课的时候就窝在宿舍里。作为班长的初南组织过好几次班级聚会安念都没有出现。他多么想她能够出现在人群中,哪怕一会儿也好。

    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

    她总是特立独行的,看起来明明是需要人照顾的,却显得坚强而倔强。

    安念上课的时候总会坐在前排,后排的初南总能看到她把上课笔记用好几种颜色记下来,密密麻麻,字迹也很是好看。她偶尔注意到初南也是老师的粉笔头扔向在后排睡觉的时候,她会转过身看一眼他,再转回去。于是他喜欢上了他被安念注意的那个瞬间,他觉得她转过头的时候连呼吸都可以瞬间屏住。

    于是他爱上了那个时候的她。

    无可自拔。

    很久以后,安念对初南说,我第一次喜欢你的时候,就是我回头看到你摸着被粉笔头砸中脑袋的时候。

    是天真而真实的。

    这是一种几乎被命运注定的爱情,于是在大三准备实习的时候,学校大部分情侣都开始因为工作而被迫分手,初南和安念开始了他们的初恋。

    他们在操场边,图书室,教室,在所有大学情侣都会选择的地方约会,他们知道他们在学校的时间不太长了,他们用尽一切时间约会,他们的大学恋爱时光。

    在一个下晚自习的夜里,他们手牵手走在人烟稀少的操场边,路灯是那种老旧式的暗黄,他们彼此相拥,他告诉她,念,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一直不分开。

    她说,嗯,一定会的。

    初南是土生土长的北方男孩,实习的时候他一直住在家里,他在一家IT公司做产品,每天西装革履的在三是多层的写字楼上班,很早就要从家里坐地铁赶到市中心,实习期间他总是第一个到公司的,他在那家公司做的非常好,早出晚归,也常常熬夜加班,晚上再晚回家也会在网上跟安念聊聊工作和最近的境况,在睡觉之前会跟她道晚安。

    安念选择在市中心的一家公司做实习编辑,早九晚五,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分得十分非常清楚,公司从不试图掠夺员工的其它时间。下班的时候常常会看到女同事的男友会拿着花来接女友下班,她看到她们脸上的羞涩和洋溢着的幸福感,她的心是空落落的。安念在下班的时候回学校吃饭,于是回到宿舍,读Jack Kerouac的小说一直到入睡,深夜收到初南发来的晚安短信,有时是凌晨两三点,于是她才安心入睡。

    她告诉初南,我们住在一起吧,我想要下班后也可以看到你,给你煮干净的食物,一起看过气光碟电影,像其它情侣一样。我想要有家的感觉。

    南,我们可以吗?

    她是那种孤独的人,很小的时候离开父母被迫留在乡下和奶奶住,那真是一个孤独而僻静的童年。没有和父母一起度过的周末,也没有家庭聚会,没有父母的爱。小学毕业后奶奶去世,母亲来接她,她看到那个穿暗蓝色旗袍的陌生女人已经不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她们之间已经变得陌生而尴尬,她没有笑容,也没有任何言语,那是12岁的她。被接到南方的城市居住,看到陌生的另一个家庭,原来她才知道,早在好几年前那个女人和父亲离婚,这是她重新组建起的家庭,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她在那个陌生的家里一直居住到高中毕业,大学以后她再也没有回到那个陌生的家里。也从不问有关父亲的事。

    她和母亲,好像早已死在心底。

    安念和初南度过实习阶段一直到毕业,毕业后,他们选择同居在市中心。

    他们的生活开始。

    在市中心租了一套一居室,房间是明亮而干净的,进屋就能看到开放式的厨房,有大大的阳台,阳光和风可以大片大片的灌进来,是她喜欢的。安念把屋子打扫得十分干净。在客厅用大大的相框挂着他们的黑白合影,是毕业的时候,他们穿着学士服,安念睁着小小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依靠在初南的左肩上,笑容无邪。那是他们恋爱的第一年。

    初南一直在那家公司做着,很快在所有的实习生中脱颖而出,IT产品在市场上很快占据优势,初南加班开会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常常吃着公司没营养的盒饭。安念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给初南做饭,她会在初南醒之前做好早餐,在他很晚下班回家洗澡后给他热好饭菜端在桌子上,初南会感动而深情的轻吻她的额头。她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周末的时候他们不上班,安念会独自洗衣服做家务,有时候跪在地上擦地板,在客厅放一些简单的音乐,大多是安静的民谣,有时是Zee Avi的爵士乐,声音细细的穿插在整个房间,她会轻轻的跟着哼唱着,欢快的、自由的和幸福的。初南在中午睡眼惺忪的看到家里打扫的十分干净,看到安念光着脚在沙发上看Jack Kerouac的小说。

    安念的话一直不多,她是那种看过去特别安静的女孩,她的头发已经及腰,还是健康的黑色,她还是喜欢白色的印花棉布裙子,阳光下依然若隐若现。

    安念的公司组织了一次聚会,也许是为了增进相互的交流,安念和新来的同事分在同一个组。

    他叫竹内,像是日本的姓氏,她叫他竹,是公司新来的摄影记者,个头像北方的汉子,来自南边小城,平头短发,留粗短的胡须。独自在外流浪五年,为杂志社供图,偶尔会跟随专访记者到偏远山区和战区采访,左臂上有手指大小的枪口,是在吉尔吉斯斯坦的首都做采访时遇到抢摄影机的歹徒,被一把俄罗斯的小口径手枪击中,于是留下光辉的印记。他说,现在想要安定下来。他有很好听的声音,粗狂而沉郁的。是她喜欢的。

    和初南不一样的是,初南是安静而温和的,工作已经让他渐渐丢失了锐气,她甚至一度认为他的声音也在改变,没有了尖锐,越来越温和,他可以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好丈夫。而竹内是有故事的,他有一张沧桑的脸,可以打动任何人。

    而她是愿意跟着他走的那种人。

    公司在江边租了临江别墅,在里面组织了聚会趴,下午大家一起在布置,她和竹内的任务是负责拍摄和录像工作。他真的是有魅力的男人,录像的时候他抽了很多Vinataba牌的越南烟,吐出的烟圈静静的流动,在他脸上留下忧郁深深的痕迹。

    晚上,所有人在泳池边上喝酒跳舞,舞池边,他们不停的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喝了些酒,显得有些荒芜和寂寞。安念穿白色布裙独自在吧台点一杯加汤力水的伏特加。她接到初南的电话。

    他说,在么

    恩。她的声音有些寥落。

    他说,你好像醉了。

    我没有

    他说,少喝些酒,我还在加班

    恩,你加班吧

    他说,照顾好自己

    她挂掉电话

    ……

    她让server在酒杯里加了一些冰,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她是个性极为安静的女子,可她已经开始厌倦初南的平静,也许生活不会发生变化的话,也许他们很快会结婚,然后生了小孩,初南会让她安静的待在家里带孩子。她会过着相夫教子安静而平淡的生活,一直很多年。

    她知道她会厌倦这样的生活。即使她内心很想要一个家。

    如果生活会改变,会有怎样的开始。我们在这个变幻多端的城市,自己却无从可变。

    深夜,舞会还在继续,已经有陆陆续续的人身体感到疲乏,节奏跟着慢了下来,竹内一直在跳舞,不停的,像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孩,他在舞池中间大声喊她的名字,安念,安念。他让她下来跳舞,和他一起。

    她感到茫然而恐惧,她已经很久不曾跳舞,她是那样的无助。

    她跑到厨房,没有开灯,用冰冷的水焦湿了脸,一直闭着眼睛,感受它的冰凉。

    许久,她好像听到厨房开门的声音,是竹内,黑暗中他望着她打湿了的脸说,你怎么了。她在黑暗中看到了它深邃而明亮的眼睛,没什么,我只是想喝一些水。她转身去打开厨房的大窗,有大片凉风灌进来,她闭着眼微微享受。竹从背后轻轻的拥抱着她,有轻轻的颤栗。他说,念,你是美好的,你是那么特别。

    竹,可是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他对我很好,他爱着我,我也爱他。

    他们安静的拥抱,她的身体冰凉,像大海的水,没有温度。她让他感到心疼。

    他们一直拥抱,很久很久。

    三十六层的大厦内,办公室内闪烁着微弱的电脑光,初南坐在电脑前写程序,空旷的房间回响着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他去接了一杯咖啡,桌上摆放着黑色边框的照片,是他们毕业后约会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和她发出安静而明亮的笑。这时初南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快三年了。他喜欢她的安静,他期待他们以后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2008年12月,北方的这座城已经开始下雪,地面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积雪,他知道安念是极为喜欢雪的,这也是她到北方来上学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打电话叫她出来。她说好,她对初南的安排总是很的欣然的接受,她觉得他们之间像亲人一般的相处,没有矛盾,没有争吵。永远是平静的。

    有时候甚至像一汪死水一样。

    她知道她内心有一股随时会迸发出来的热潮,当它真正迸发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会把初南吓走。

    出地铁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了,这时人潮还是像白天时那样多,初南在人群中看到安念单薄的身影,他朝她挥手,安念,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她看到人群中的初南,他对着她笑,是那样的温暖,像夏日的阳光,可以把身边的积雪全部融化。

    他拉起她的手,是冰冷的,他们走在长长的雪地里,他一直用力的用自己的手温暖着她,却好像没有任何作用。她笑,到了冬天就是这样,我的手脚一直会是冰凉的,就像雪一样,所以我一直一直想到这北方的城市来。

    我会让你得到温暖,它不会一直冰凉。

    没用的,南。

    我可以的,相信我,念。

    可是我从来都是这样。

    嫁给我。

    “呃”太突然了

    嫁给我好吗,念,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

    她在雪地里楞住了很久,她知道他们会结婚,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他们就一直那样站着,时间好像过了很久。

    南,对不起,我们分手吧,不要问我原因,我是爱过你的,可我已经不爱你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对不起

    说完,她一直往前奔跑,不停的,也没有回头,初南看着她奔跑的背影,好像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好像他们的爱情和安念奔跑的身影渐渐的看不到了。他还是平静的,手里拿着还未打开的灰蓝色戒指盒。

    噢,原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就这样消失了。

    ……

    2015年的冬天,他终于开始面对这段曾经藏在他内心不愿被提及的爱情,现在他已经学会了抽烟,抽很多烟,喝很多酒,但他依然温和。5年了,初南还是会一直想起安念,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否爱着她,或者说她只是他依然挂念着的那个人,每当想起她的时候,他依然会笑,她在他心里依然安静,依然温暖。

    他知道她跟着那个叫竹内的男人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几年以后,他陆续收到来自不同地方的明信片,都是安念寄来的,说了她很多故事,她在明信片上写她在希腊的Mykons岛的沙滩边,踩着暖暖的沙子,南,你知道吗,这里的人们可以一丝不苟的享受着沙滩浴,他们从不感觉羞涩和尴尬,像走进了伊甸园一般。那一刻她是美好的,她说,南,我很好,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这样的感觉望你安好。念。

    这些年他一直在奔波,在熟悉或不熟悉的城市里,他让自己变得异常忙碌,不停的开会,不停的应酬,不停的工作。但还是会想起安念,曾经和他生活五年的女子。

    也许时间会磨淡一切,就像他们的爱情。

    Estelle独自坐在窗台,凌晨,她点燃了一支烟,神情淡漠的吐着烟雾说,南,忘记她好吗,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始。过了很久,他们开始拥抱,紧紧的,Estelle感到来自他的力量,他需要被强烈的拥抱着,一滴滴的冰凉滴落在她耳垂边。

    他是那样孤独的人。

    南,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她已经离开了你,她说她已经不爱你了,你知道吗,没了爱情你们什么都不是。Estelle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她尽量压抑着她的愤怒和绝望。

    从来都不曾感受到一个男人的泪水和无助,她和他都曾是那样高傲的人。从前她遇到过很多男人,她与他们在一起,不停的挥霍年轻的身体和时间,有时她给他们钱,他们会像flunky一样任她使唤,也有一些生气甩门而出的,她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自尊心还是爱情,但好像她都不曾爱过他们。

    一个都没有。

    直到2009年她刚结束台湾的公事在台北机场的一家日本罗多伦咖啡店里,她遇到在看Jack Kerouac小说的南,要知道Jack Kerouac是陪伴她整整四年的灵魂人物,她的好奇心驱使她故意把一杯Filter Coffee洒在南的书上。当然,还有这个男人有一张英俊的脸。

    在他们认识的第五个月后,她从床上突然跳下来拉着南灰色暗纹领带说,我要嫁给你,为你生好多孩子。南非常诧异,你疯了,我都没说要娶你,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结婚,我们的关系你比谁都清楚。他整理好衣服,几乎是脱门而出的。

    Estelle从来不知道他的过往,他从不对任何人提及,一个女人的敏感让她知道她好像触碰到了他的痛点。

    后来,在某个暴风雨的夜晚,他疯狂的想到了安念,一直以来被压抑着爆发。他向她哭诉,他终于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他也疯狂的索要她的拥抱,她的温度。

    曾经他的手从来都是用来温暖她的,原来没有爱,连被温暖的那个人都不曾感受得到温度。

    如同黑夜里的海水,没有丝毫温度。南在冰凉的泪水中沉沉睡去,黑夜的光依然把他好看的脸照得轮廓分明。

    他是这样好看的男人。

    在Estelle过去所有曾经交往过的男人里,他们会给她变着法的送花和礼物。曾经一个法国男人跟她求婚,他把3克拉的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从来都不曾爱过他,原来爱情是在婚姻发生之前就会破灭的。原来真爱一个男人就是有想为他生孩子的冲动,嗯,她是爱初南的。

    可是好像他不爱她。比如说他从不给她买礼物,没有过小惊喜,他也从不说爱她的话。他们只是床伴关系。

    南,我想我是真爱上你了,我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我甚至觉得我从未经历爱情。可是,我愿意等你。

    海口路的桥灯一直把路延伸得很长很长,像时间那样没有边际,要知道我们还要多少时间可以等待。

    海的另一端。

    灰格子的木盒子,白色铃兰干花,透亮的圆形玻璃鱼缸,安念鼓大了眼睛望着玻璃缸里的鱼,是大西洋的深海鱼,竹内在一个深夜用塑料袋带回来给她的,现在他们已经走过世界上的很多很多地方,流浪了太多次,有时候也会在某处停留下来,她觉得她现在像年的1973年的三毛,在撒哈拉沙漠,有河西的陪伴,竹内就是她的河西。

    她问竹内,曾经你不是想要安定下来,为什么现在又要跟我过流浪的生活。竹内告诉她,原来一直在路上的人,是没有办法停留下来的。

    此时的她是安于流浪的现状,也会想到初南,毕竟是相爱过的人。

    想他的时候会给他寄明信片,写密密麻麻的很多文字,想念和心里的话也不是明信片所能表达的。只是告诉他,她很好。毕竟世界上不是所有相恋的人都能在一起,也不是所有分开的人都还能破镜重圆。但不都还是记得彼此。即便分道扬镳,陌路天涯。

    初南最后一次收到安念的明信片是在他们分开的五年后,在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邮刊亭里,他收到她的明信片,印上的图片是她和竹内结婚时拍的,在树林里,她穿白色布裙,被那个男人横炮在怀里,手里是一枝明黄色的花朵,和他们幸福的笑。背面的文字写道:“南,我结婚了,在德国杜塞尔多夫的村庄里,是我曾经最期盼的。此时的我很幸福,我好像已经怀孕了,身体里有了新生命的存在,它实在太美好的。我希望你也可以幸福,因为你是那样温暖的人”寄信的时间已是两个月前。

    他的心在这一刻好像是凝住了,无法动弹,他的脸也没有任何表情,眼角像是在微微轻颤着,眼神里闪过一丝谈谈的忧伤,又好像是欢欣。

    时间过了很久,暗黑的屋子里没有开灯,终于他放下手中的明信片,然后他微笑。

    Estelle蹲坐在马桶盖上很久了,牢牢的紧贴着膝盖,神色苍白,地上是残留的水渍和验孕棒,两条红色线条格外显眼,她不知道如何告诉初南,他应该不会接受,他可能还会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不爱她。

    没错,没有爱,她什么都不是。

    初南在深夜回到公寓里,她在卧室里听到他放公文包的声音,接着是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她把枕头垫高,继续看Jack Kerouac的小说。他走进房间,看到未睡的Estelle

    南,我怀孕了。

    他很惊愕,真的吗?

    是真的。

    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你会娶我吗

    他沉沉的吸了口气,紧紧的抱住她的头。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

    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爱过我么。

    我……不知道

    她尖叫,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一点都没有爱过我么。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身边好像已经习惯了她,但不知道是否爱过。爱,好像他也不曾懂过。

    初南扑过去把她的脸涌入怀中,Estelle不停的哭喊,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她非常痛苦。

    她推开他,她说,我不相信,不相信。在她的恐惧的哭声中,在他的沉默里,时间和黑暗相对的沉默了很久。

    在挣扎中他们沉沉睡去。

    ……

    初南离开北方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他向公司请了两个月的假,在机场的时候,是Estelle来送他。在人群中,他背着简单的背包,他告诉她,Estelle,给我一些时间,我是如此纠结挣扎的人,我需要去想好这些事情,等我回来,好吗。

    Estelle甜美的笑了下,南,你就像是我的劫难,你知道你是那个唯一的可以帮助我的人。

    他说,我知道。谢谢你。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在人群中看到他寥落的样子沉沉的往前走。

    他在心里轻轻的对他说,再见,安念。

    迈着沉重而轻盈的脚步一直走,不停的走。

    也没有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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