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告别了贫困户李丝格母女，告别了夕阳中的三家村，我的车驶上了泸沽湖回县城的路。公路在山沟里蜿蜒，两边并不是险峻的山峰，越过沟底茂密的树林，再往上还住着很多山里人，还有很开阔的世界。从泸沽湖淌出来的水与一条从山里流出来的叫巴基河的水汇合在一起向东流淌，路就在河边顺河而行，时而爬坡时而下坡，时而离开河流时而回到河边。到了长柏乡境内一个叫拉萨的地方，这条河要和县城方向来的盐塘河相聚，再一起向东南方流去。而公路又变成溯流而上。

因为经常到泸沽湖景区工作，我曾在这条路上往返无数次。闭着眼睛我也知道路在哪里拐弯曲折，在哪里平坦直行，哪里有一个村落，哪里坐着一个孤独的老人。一个人下乡其实是一次独自旅行，虽然有些孤独，但也挺自在的。可以随意安排时间，可以少了很多和人交谈的辛苦。独自开着车，欣赏着路边的景色，让身心和车子一同走走停停，让思绪和车速一样自由飞驰。可以长久地沉默，也可以大声地唱歌，还可以在困乏时停下来睡一觉再走。

就这么悠闲自在着，车行至桃子乡境内，在一截较狭窄的路段，我突然看见路边停着一辆摩托车，车下躺着一个人。这个人怎么了？是出事了还是犯病了？我思索着。迎面驶来两辆车，停了一下就飞驰而去。快走，还是别找麻烦！一个念头闪过，我不由自主地踩了一下油门！车驶过摩托车旁，那人仰面躺着，眼睛紧闭着。但是我想：万一他受伤了，或者糖尿病冠心病犯了，此时正需要帮助，怎么办呢？接着我又想：如果现在躺在路上的人是我，怎么办？车跑过二三十米，我踩住了刹车。我把车靠在路边跑向那人，边跑边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那个人突然坐起来，继而又站起来，对着我双手合十说：“我没事，我困了躺一下！”原来是一个骑着摩托车四处行走的男子，一身骑行者的装扮。“困了找一个宽的地方休息吧，别在这儿睡，危险！”我说。他感激地回答：“好的，好的，谢谢！谢谢您！”

我重新发燃了车，从倒车镜里可以看见那个人还在向我招手。车子又飞快地跑起来，我感觉到一阵轻松，为虚惊一场轻松，为自己最后还是停下了车轻松。

春天确定又来到了人间，虽然山坡上的草还枯萎着，灰褐色的土地和石头依然沉默着，但是路边的树开始抽枝发芽，有的已经开出了好看的花。回家的路春意盎然。最让人欣喜的是那河沟里的柳树，在浑浊的、黯然流淌的河边，一棵棵柳树已经垂着婆娑的枝条，满怀喜悦地立在河边，那嫩绿的颜色像火一样燃烧着，让这里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