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二）

文/明媚月光

面具（二）

第二章 分别（一）

晚上8点，比他以往的下班时间早了2个小时，东匆匆离开大楼，挤上了回家的地铁。

早上从松本的办公室回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最初的冲动冷却下来，他需要梳理思路。他打开电脑，开始记录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是他多年养成的思考的习惯，记录能让他思路清晰。

公司最近几年业绩一直没有突破瓶颈，国内的市场接近饱和，而海外市场进步缓慢，温吞水一般没有亮点。所以，公司不得不加快了开发中国市场的脚步，此时非常需要一个最熟悉中国国情的人去打头阵，而东显然非常符合，更因为松本对他的信任。实际上十年共事，俩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已然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虽然，东有时候还是看不透松本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东知道向高层攀爬的路异常坚辛，也必须有松本的一路扶持，所以他只有向前，没有退路。

东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觉得每次加班到深夜，第二天总会有些头晕眼花，力不从心。东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过了35岁就开始透支身体了，如果不注意休息，未来还有那么艰难的路要走，能不能坚持都是个问题。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落在桌上尚美和儿子的照片上，尚美笑魇如花，蹲在刚学会走路的儿子身边，儿子一只手靠在妈妈的大腿上，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可是东笑不出来，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不知道尚美会怎么看？

因为有心事，东一整天心绪不宁，几次想给尚美打电话，但是总觉得这么大的事，打电话怕说不清楚。这么犹豫着，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却碰到部下小川邀请他晚上一起去喝一杯，通常他很乐意参加下班后的交流活动，但是今天他拒绝了，现在迫切要回家见尚美。

下班的路上，地铁车厢一如往常的安静。东面无表情地坐着，看着前方座位上那个男人的三结头皮鞋发呆，想像着尚美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内心忐忑不安，如果要连累他们跟着自己过四处漂泊的生活，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何况孩子才2岁。

地铁停止了晃动，广播里响起，温柔的女声：“中目黑站到了，请准备下车。”东站起来，随着人流走向出口。

东所住的小区环境很好，都是独栋的两层小楼，整洁、安静。和尚美结婚后，东在这里租了一套房子，和东一样，尚美也很喜欢他们的这栋房子。并不很大，但是古朴、舒适，还有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庭院。一向喜欢花草的尚美闲来无事种了很多月季，夏秋之交时小院子里就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东的目光越过庭院，现在的季节，月季连花苞都还没冒出来。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公司的事，无心顾及其他。

他拿出钥匙开门，伸出头向屋内张望，没见到尚美，就轻声地喊道：“尚美……我回来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东走进客厅，见到地板上散落着孩子的积木，沙发上堆着从阳台上收回来的衣服。还是不见尚美的身影。东顺着楼梯向楼上走去。还在楼梯上，就听到断断续续传出孩子的笑闹声。东看到走廊尽头的浴室亮着灯，尚美应该在给孩子洗澡吧！

东轻轻推开浴室的门。看到东的突然出现，尚美有点意外：“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了，不舒服吗？”东摇摇头。尚美像早就知道什么似的，不再追问，她转过头去继续对付儿子：“小键，赶快把睡衣穿上，当心着凉了。”一边帮着儿子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儿子看到东兴奋不已，扑过去要他抱。东等到儿子穿好衣服，才抱起他：“来，爸抱你去卧室，一会儿就一个人乖乖睡觉哈。”尚美站起身，揉着酸痛的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总算把儿子哄睡了，东下楼来到客厅，尚美在厨房忙着给他准备夜宵，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就说吧，出什么事了吗？”尚美停下手里的活，关切地抬眼看他。

“今天公司领导找我谈了，说过两个月，让我去上海外驻，可能要几年时间，我有点担心，想听听你的看法。”

尚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故作轻松地淡淡地笑笑，东分明看到她脸上的难以掩饰的无奈：“我觉得挺好，公司是看重你才让你去的吧！”

“可是，我不放心你们俩，要不，你们和我一起去上海吧？”尚美转过头专注于锅里煮沸的汤，一边低声地说：“别说傻话，你也知道，小键还小，不适合长途奔波......”

东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她似乎一下子离自己很远，简直陌生起来。他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分明她的眼里有些若隐若现的泪光闪现。那一刻东觉得自己的雄心壮志，顷刻之间土崩瓦解，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公司去那么远的上海。他对未来一点把握都没有了，他伸出手把尚美搂在怀里，真的希望俩人永远这样近多好。

尚美轻轻地推开他，故作轻松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在这里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爸妈过来帮忙的，没事的。就是你在外面要多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