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最近也在慢读林语堂先生的《生活的艺术》,文笔舒畅又不乏睿智严谨,如作者本人融合了中西方文化特点,在《悠闲生活的崇尚》一文中强调了中国人的悠闲生活观,“这些古代的名人并不是空口白话地谈论农村的情形,他们是事必躬亲过着穷苦的农夫生活,在农村生活中得到了和平与和谐的”,“虽然在物质生活上露出穷苦的样子,但情感很丰富,他们深切爱好人生。在中国,消闲生活并不是富有者、有权势者和成功者独有的权利,而是那种高尚自负心情的产物”。
充实丰富的精神给养来自于几千年诗歌文化,从《诗经》就已经开始了。地点在十亩左右的桑田中,“十亩之间兮”、“十亩之外兮”,广阔的田野,处处蕴涵了饱满的情感,否则不会用“兮”来长咏,随之而来,人们的眼界也在不断地延伸起伏,这必然是草木丰美的季节,满眼绿色,满心春意,层层叠叠,参参差差,幸运有如此“十亩”,得以宁静洗礼心中的污垢,得以舒展心中憋屈。
“桑者闲闲兮”、“桑者泄泄兮”,封建社会初期,等级意识也早已根深蒂固,社会阶层稳固不变,采桑这样的活计,是农村下层女子们所从事的,此事琐碎无休,令人劳累,采桑养蚕,纺丝制衣,这是古代女子的最平常的生活,最无奇的生活,也是最枯燥乏味的生活。“兮”又将视线由远慢慢拉近,“闲闲”,在采桑女的神态中未见丝毫倦态,而是闲适满足,似乎她们不是在辛苦劳作,而是享受乐趣。只有热爱劳动,心有所爱,才可以在简单平凡的生活中品咂出甜蜜滋味。“泄泄”,这不是个体相,是群相,这是一群真正能够认识到生活精彩的人们,他们淳朴善良,憨直朴实,不会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用金钱来衡量世间的所有,这样的观点在他们看来,太荒谬了,太无趣了,“穷得只剩下钱了吗?”“世间总有用钱换不来的东西的”,比如亲情,再比如友情。
“行与子还兮”、“行与子逝兮”,呼朋唤友,一个人走也许会很快,但是一群人走更温馨。姑娘少妇们,提篮偕归,“三个女人一台戏”,此时你说我笑,互相呼应,早已经忘却了刚才劳作的辛苦,上演一台大戏,她们就是生活的主角,农村百家的大戏,生活大戏。
闲适的生活需要乐天旷达,只有能尽情玩赏大自然的胸怀方能享受。“没有金钱也能享受悠闲的生活,他需要有丰富的心灵,有简朴生活的爱好。……如果一个人真的要享受人生,人生是尽够他享受的。”
用诗人白玉蟾的《慵庵》做结:“丹经慵读,道不在书。藏教慵览,道之皮肤。至道之要,贵乎清虚。何谓清虚,终日如愚。有诗慵吟,句外肠枯。有琴慵弹,弦外韵孤。有酒慵饮,醉外江湖。有棋慵弈,意外干戈。慵观溪山,内有画图。慵对风月,内有蓬壶。慵陪世事,内有田庐。慵问寒暑,内有神都。松枯石烂,我常如如。谓之慵庵,不亦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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