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前面那座桥就是外婆家了,这条路小旭走过太多遍,正值初夏,小河沉寂一年后流动的生机一如ta雀跃的心情。母亲在身后早已泣不成声,小旭抱着猫,头也不回,耳朵里只听见欢快的流水声。ta对离别没什么概念,但ta知道不管多远猫总会找到回家的路,人也一样。2002年,7岁。
在小白猫之前小旭家还养过一只白猫,只不过小白猫是S号而它是XL号,它的死去让小旭哭了好几天,母亲四处打听终于抱回来一只刚出生的小白猫,ta很瘦弱,怎么也不像那只加菲身材的白猫,可大家都喜欢它。喜新厌旧,对也不对。2000年,5岁。
小白猫不再讨人喜欢了,身上的毛变得黑不溜秋,喜欢偷吃东西。没有人关心一只猫吃不吃得饱。一只别人家的猫。只有小旭还喜欢抱着它,小旭写作业的时候它会在作业本上踩几个脚印然后钻到小旭怀里。小旭帮它修剪胡子,可修剪整齐后的胡子并不好看。就像头发一样还会长长的吧,小旭想。小白猫不仅偷吃东西连老鼠也不捉了。它换了新主人。小旭去看过一次,新主人把它拴在院子里,它不愿意吃东西。它被送到了更远的地方,它的主人,别人叫他,哑巴。他会善待它的吧。环境的改变不只是空间的位移,动物也许比人更敏感。2003年,8岁。
小旭也到了一个新地方,那里看不到白色的猫。小旭听说哑巴是个单身汉,寄人篱下,他的嫂子对他很不好。她会对猫好吗?2004年,9岁。
猫小旭在课外读物上看到猫用胡子捉老鼠的文章,那些懒散和“堕落”都找到了理由,而ta却是罪魁祸首。电视剧里,所有的冤假错案总能在主人公的不懈努力下找出证据、沉冤昭雪,可ta再也找不到它了。2005年,10岁。
小旭回到了家乡,哑巴是ta的新邻居。阔别十几年,没人认得出小旭,可哑巴一眼就认出了ta,他开心地比划,告诉小旭他抱过ta,在ta刚出生的时候,上一次见面才那么大点,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2015年,20岁。
哑巴每次见到小旭表达的内容都是一样,连那股子初见的热情也丝毫没有消减,小旭几乎忘了除了他曾经抱过ta,他们还有一只猫的联系。这一次哑巴看见小旭比划的内容ta不懂,他拿起菜刀靠近小旭,表情有些狰狞,小旭不自觉地身体后倾,紧接着他学了一声猫叫。小旭没有在意这段莫名其妙的表达,可他一遍又一遍地,努力想说的明白。旁边的人笑着向小旭解释,一只猫被杀了,他们还剥了它的皮。小旭一头雾水。
猫窗外传来一声猫叫,小旭握着菜刀的手顿了一下,砧板上的鱼冰冷、黏腻,小旭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他要执着地告诉ta一只猫的厄运。ta追上哑巴问他,被杀的猫是不是白色的,而哑巴却没有任何反应。大人们笑ta,“哑巴听不懂你说什么的,不信你再问。”
十几年刚好是一只猫的正常寿命。可真相也无从得知了。这里的人都忘记了ta,而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却和ta拥有共同的记忆,这个载体也许是ta和故土仅剩的联系,如今这条纽带也断去了。
无声的世界是否更为清晰、纯粹和完整?也许我们该庆幸自己尚可倾听和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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