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年”的兽估计早就被赶进深山老林。过了初五,在不同城市工作的同学朋友、堂表兄妹们一个一个出发,迈向2017年的征程。团年饭上的举杯畅饮如在昨日,李谷一的一曲“难忘今宵”似乎还萦绕在耳边。猛一抬头,又快到正月十五。
人到中年,即使不听那“滴答、滴答”的钟声,不去翻那一页一页的日历,也能感觉到时光在飞逝。
想起小时候,总是盼望着下雪,盼望着过年。过年了,能穿上新衣新鞋,能吃上好多好吃的东西。年一过完,就又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盼望着下一年快点到来。
小时候,我常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如白驹过隙!”作为文章开头,来形容时光飞逝。语文老师便表扬我用词优美、表达贴切。其实那时,我根本不觉得时间过去得有多么快,更不明白时间对于人生而言有多重要和短暂。
昨天,有亲戚传信来,姨奶奶老了,享年95岁,算是寿终正寝。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奶奶。掰指一算,她竟然已去世21年了!那年我正读高三,骑着自行车,二十几里路,一路流眼泪。到了家,更是嚎啕大哭。旁人都劝我,男孩子,哭什么!
哭什么?当时没有想过,只是要哭。现在想一想,有无数个理由。
听说伯父出生时,正碰上跑日本。奶奶想等他出生后,再去山上躲藏。可就是紧不生。鬼子进村了,奶奶只好挺着大肚子跑。
听说奶奶一辈子生了九个孩子,只存留三个,还都是男孩。可以想像奶奶一辈子所受的苦。
奶奶去世后,年长的亲人也陆陆续续老去。外公、爷爷、叔爷爷、姑奶奶⋯⋯。每一个亲人去世时,你都无法挽留他们的脚步在人世多停留一刻。只能想起他们在世时,对你说过的话而徒增悲伤。
还记得奶奶骂我:“七岁八岁狗卵嫌!”被骂的我完全不恼,反而笑嘻嘻地问她:“狗卵怎么嫌的?”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女儿都早过了那个年龄。
人从30岁左右开始衰老,四十岁开始加速。没到40,我两鬓就有了一些白发,像是衰老的先头部队。我一下子就乱了分寸,先是自己拔,又要女儿来支援,一根白发一块钱。拔完后,女儿却不愿去数有多少根白发。没几天,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白发又像雨后春笋,一根根从土地上冒出来,明晃晃地刺人眼球,像是炫耀和示威。
我终于心力交瘁,不再挣扎。任衰老在我身体内肆虐,任白发在我头上开土拓疆。这是一个男人向岁月缴械,对时光妥协。
人生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生命、时间和爱。你想挽留,却渐行渐远。世界上的一切,随着时间诞生、成熟、消亡、最终画上句号。在时间的轨道上,每个人都是匆匆过客,无法驻足,更不能永生。
朱自清是这样形容时间的: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过去。我觉察他去得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时光飞逝,生命难以承受其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滴答滴答之声哼出旋律,随着节拍舞动;生命,你无法挽留,它一轮一轮扩大它的年轮,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轮一轮的年轮上画出我们无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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