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韬·文伐》:"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
“姐姐!你看鱼都沉下去了!这鱼定是看到姐姐的美貌,都忘了呼吸了!”
静静流淌着的小溪边,两个妙龄少女边浣纱边笑闹着。
“郑旦,你别闹了。说不定这小鱼是看到你的容貌。”被调笑的少女羞红了脸,轻轻推了另一个少女一下。映照在水面上的容色,却是“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难怪鱼儿也羞得沉下水去。
两个少女自顾自地笑闹,殊不知,这一切落入人眼中,却是已酝酿出一场倾国风暴。
“西施郑旦被范蠡看上了嘛!送进吴宫,然后勾践灭吴!”王里里摊摊手,“历史课本里有,不用你讲了!”
“那你可知,范蠡最初看上的是郑旦?”吕有为斜睨着王里里,“你们历史课本里有没有告诉你,郑旦才是真正的第一美女?”
清晨时分,沉寂了一夜的小村庄开始渐渐苏醒。家家户户开始升起炊烟,男人们拿起农具出门下地,女人们三五成群地抱着小木盆去溪边浣纱。小小村庄慢慢地充满了烟火气,每日熟悉的场景却被此时“呜呜哇哇”的喇叭唢呐声打破。一台台木箱上绑着喜庆的红结,左脸点着一颗大黑痣,堆积着满脸喜意的媒婆跟着几台礼箱进入小村。一行人径直在郑家门口停下,村里的人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郑家外,小声地八卦着。此时媒婆清清嗓子,拍拍郑家大门:“奴家在此恭喜郑公!郑公家有大喜临门!”
人群中如同炸开了锅,嗡嗡作响,隐约间听到邻里的窃窃私语:“是郑家旦儿又被哪家公子看上了吧!”“肯定是!你看这媒婆都上门了!”
那头溪边,郑旦和夷光浣着纱,说着笑。西施看着郑旦:“旦儿,你想过以后会嫁人么?”郑旦把手中纱一扬,泼出一条水线,溅起一圈圈纹,荡漾开。夷光看着郑旦,眸中似是有光又有水,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郑旦,“我,定要嫁与当世豪杰的!”
“郑旦姐姐!郑旦姐姐!”从村中跑出几个小孩子,冲到郑旦夷光的身边,抱住两人,抬头兴奋道:“郑旦姐姐,我娘说,又有人来你家提亲了!”
夷光看着郑旦渐渐涨红的脸,揶揄地推推她:“说时迟那时快!这当世豪杰来了!”
郑旦刚走到家门口,却见家被乡亲们团团围住,看见郑旦回来了,不知谁一声吼:“郑家旦儿回来了!”人群中自动分开为郑旦让出一条道路,接受着众人好奇的目光,郑旦深吸一口气,昂起头,目不斜视地走进自家大门。身后传来一声声感叹:“这郑旦就是厉害!”“这小女儿必是要嫁与当世豪杰的!”“你看这气势!”
家中父母亲正在正堂中接待媒婆一行人,一见郑旦归来,媒婆一脸喜气地迎上来:“哟!这姑娘是真好看!一副贵人相!我看啊,跟托我来提亲的范家公子,正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郑家父母本是老实本分人,面对媒婆这等伶牙俐齿的便无招架之力,好不容易等郑旦回家,有了个主心骨,便全凭郑旦做主了。郑旦抬抬头,紧盯着媒婆:“敢问媒婆,你说的范家公子是谁?我不认识,为何来找我提亲?”媒婆好似没见过谁家亲事由姑娘自己做主,本来自己一番伶牙俐齿地好像要将郑家父母说服了,半路郑旦自己杀出来,确是平生头一次见。正愣神呢,就听见郑旦的一番像是要拒绝的话。
正待媒婆要出口解释时,“昨日在下进山游玩,在溪边见姑娘倾世容貌,归去后久久难以忘记。于是求得家中长辈同意,今日起了个大早置办好聘礼,请得媒人来此提亲。是在下唐突了!”郑旦抬头见一翩翩公子,也是涨红了脸,平日里一番机灵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了。只福了福身,道一句:“全凭父母做主。”便冲进屋子了。
“咦?这两情相悦啊!为啥后来范蠡跟夷光又传绯闻了!”听完这段,王里里心里泛起疑惑,迫不及待地想要抢过吕有为手中的《奇货居杂记》看看后续。
“禀越王,今吴王夫差好色,我们可将美人进献宫中,以求得施美人计!”范蠡向座上之人深施一礼。“你可有人选了?”此人虽坐在上位,气度堂皇,却粗布麻衣,座下更是草席,周遭虽如此寒酸,堂下的人却对他无半点不敬之意。“前几日臣下进山,途中遇一名浣纱女,名为施夷光。貌足倾城,可将其送入吴宫!”
“真是范蠡把西施送入吴宫啊!他娶了郑旦么?”王里里急切地看着吕有为手中的《奇货居杂记》。“哎呀急死我了,你快讲啊!”
第四更鼓刚刚打响,小溪边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家店铺,却跟山水融为一体,丝毫不显突兀。一女子看了看手中绢子上秀丽的字体:“奇货居”,跟店铺门匾上的三个字是一样的。女子屏气凝神,抓住绢子的手有些颤抖,却也不停止走进去的步伐。
“施姑娘,在下恭候多时了!”门中走出一弱冠少年。夷光福了福身,“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少年道:“姑娘成在下吕掌柜便可,更深露重,姑娘还请入内说话!”
夷光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扶着杯身,窈窈窕窕地喝下一口茶,一双美目含着期待看着对坐的人,“吕掌柜,奴家观此奇货居比不是凡俗之地。前几日的梦中似有人告诉,可以实现奴的愿望?”
吕掌柜抿唇一笑,“施姑娘,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未来,可以实现。”
果然,施夷光失落地跪坐下来,眼中也像是失去光芒。“你怎知,我不想入宫?”
“施姑娘,我说过,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未来,还有待商榷!”吕掌柜正色道。“我想跟范蠡在一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施姑娘,奇货居谋的不是一般钱财。是国之大计,你可要想好了?若你如今与我签订契约,日后便要履行,否则代价……”
施夷光眼中的期待好似又重燃起来,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是西施跟奇货居签订的契约!”所以,勾践灭吴也有奇货居的功劳?
“是,奇货居,谋的是国之大计!”
公元前490年,施夷光与郑旦被越王送入吴宫。
“大王!为何送内子入宫?”此时的范蠡跪在堂下久久不愿起身。
越王搀起范蠡,“大丈夫何患无妻?那施夷光入宫前曾与我说明,同村姐妹郑旦,倾国倾城,智勇双全。若善加利用,必能铸成大事!至于你们,夷光与我说,你们并未成亲。且,她自己也愿意。她说,愿嫁当世豪杰……”
听闻此,范蠡紧闭双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无痛苦之色,“臣下必当抛弃儿女私情,助大王早日复国!”
施夷光入宫后,夫差为之神魂颠倒,春秋宿姑苏台,冬夏宿馆娃宫,整天与西施玩花赏月,鸣琴赋诗。与之形影不离,吴国军政大事也未曾避讳。为之建筑“响屐廊”供其舞蹈。反观郑旦,入宫后,因与施夷光争风吃醋,为吴王不喜,渐行渐远。
……
这日,夫差与夷光在宫殿中对坐享用美酒。宫墙外,愈发响亮的喊杀声,快要逼近。“夷光啊,我知道你是勾践派来的。”此时的夫差,不像是一个君王,却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与妻子闲话家常。
“大王!那勾践派范蠡带兵杀进来了!”宫殿外一小兵跌跌撞撞地跑进。
“大王,我……”施夷光闻言变色。
夫差摆摆手示意小兵出去,看着小兵不甘退出后,继续对施夷光说道:“可我这一生征伐天下。最想要的,还是你的心。我时日无多了,只想问你一句,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
施夷光面色突变,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夫差看着她,笑了笑,“也罢,我们今日就做一对同命鸳鸯吧。”语毕,夫差拿起手中的剑,横与颈上。
宫殿的门被人踹开,顿时昏暗的宫殿铺满了光,夫差和夷光看向门口,来人是提着剑的范蠡。夫差笑了笑,看着夷光,动动嘴,一剑横颈,身亡。
夷光愣愣地看着夫差倒下的身体,脑中仍留着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悔。”瞬间,她似是支撑不住了,眼泪落下,伴着……嘴角的血痕。
她倒在范蠡的怀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施夷光,旦儿在哪?!”她牵牵嘴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心中倒是念起:“还是不属于我的啊……”
“夫差!——”施夷光悚然坐起。恍然发现自己正在水中一叶小舟上。
“你醒了啊”夷光抬头,看见那个十年前最期盼的男子,还是那张冷漠的侧脸。终归不是属于她的呵。
范蠡又说:“我没找到旦儿,大王命我带你离去。如今遂你愿了,可以告诉我旦儿在哪么?”
施夷光轻笑,“郑旦啊,我也不知。当年大王将她打入冷宫,我也许久不见她了,可能是……死了吧。”
她满意地看着范蠡冷漠的脸变得铁青,在船上找了个舒适的位子靠着,“范蠡,我们注定只能绑在一起了。”
王里里听着与历史书相去甚远的故事,不可置信地念叨着:“我崇拜了那么久的第一美人是个心机婊?”
吕有为合上书,“倒也不是,情窦初开时遇到的那个人不爱她,也是悲催。”
“不是,那这场生意是做成了么?”王里里扒住吕有为的胳膊,像是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吕有为拿开王里里的手,掸掸袖子:“当然是做成了。不过……”吕有为声音低沉了下去。
王里里没有听出吕有为话语中的失落,自言自语道:“那也没有隐护咯?”
“不,正是有了隐护,这场生意才做成的。她叫……郑旦。当日放弃未婚夫自愿入吴宫,也是为了这场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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