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极怕虫的人,怕到无法多看它一眼,更别说靠近或者碰触,因为在看见它的那一刹那,我已然是鸡皮附体,万猫挠心了。
可世间有如此多的虫,五颜六色,大小各异,形态万千,有的体覆长毛,有的光滑如瓷,有最常见的菜青虫,松毛虫,更有许多我们无法叫出名字的虫。虫是大自然中常见的一部分,田间菜地有它的身影,密林山野有它的足迹,甚至酷寒的北极冰层也是它安身立命的所在……,放眼我们的星球,仿佛虫才是霸主。
于是,这虫是躲不及,躲不开,也躲不掉的。它们可能就躲在你照顾不周的米袋里,白白胖胖的,正缩成一个小肉球酣睡,当你盛米而出,它便骨碌碌地滑落下来,然后伸展它没有筋骨的筋骨,丝毫不理会你的惊慌失措。或者当你徒步山林,坐下来小憩的空当,猛地发现一只毛毛虫正趴在你的肩膀,坐等你的一声惊呼当做招呼呢。
在我的记忆里,虫的戏份是很足的。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校园里柳树成荫,在柳树又黑又粗糙的树干上栖息着一种黑色披有长毛的毛毛虫,课间时分,小伙伴们经常寻衅于它,用小石子打它,每每它一动身或者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我就会神经反射般的蹦跳几下,然后用手呼啦呼啦自己的衣服,仿佛那虫会飞到我身上。大学那会,每逢雨季便有一事让我困扰不已,因为雨后校园的马路上到处都是被疾风骤雨从高大的白杨上掀卷下来的毛毛虫,它们在陌生的马路上逃遁,有如难民,而大部分早已横尸街头,它们怕头顶带风的脚步和疾驰的汽车,而我却怕它们,不是怕踩死它们,而是无法忍受那种肉鼓鼓的东西在我脚下爆裂的感觉,于是每行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有一年我们去野外实习,远远看见几株开了白花儿的树,原以为有花可采,可走近了却吓得我失声大叫,那是一种雪白的虫子,身上长着长长的白色绒毛,像穿了一件羽绒作的衣裳,牢牢的盘踞在树枝上。我粗瞄了几眼便飞也似的逃了,可却有伙伴不放过我,折了带虫的树枝死命的追我,那种心情,如后背着了火,真的无法形容。关于虫的记忆真的很多,一次在公园闲逛,本是静谧的环境,我却隐约听见某种细密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循声而去,景象让我差点当场呕吐,一颗圆圆的冬青树已然被无数绿色的小毛毛虫啃食的只剩下半边,那声音正是虫儿们同时啃食树叶发出的,可怜冬青树在虫儿们集体作战下,像是一只被食人蚁吞噬的动物只剩下了骨架,而树下,绿茵茵的一片,显然是它们的排泄物了,我无法控制自己,只能逃了。
虫儿吓我如此,我怕虫儿如此,可是,我并不是天生怕虫的。记得很小的时候,我的一大爱好便是去墙头的栅栏上捉两只毛毛虫,然后左手拿一只,右手捏一只,将它们对峙在一起来决斗一番,同时配上自己哼哼哈哈的声音,一台虫战大戏便上演了,现在想想可真是一种可怕的快乐啊。那个时候,家里有很大的菜园子,菜青虫更是常见,记得奶奶常常到菜地里从碧绿的青菜叶间徒手捉出一只只肥肥的青虫,然后装到罐子里,待装满了便倾倒给家里养的鸡鸭,那种争食的情景,仿佛这青虫是世间最美的美味了。菜园的前端通常种着各式的花儿,我常常好奇的在花间叶下寻找奇异的虫子,有那种卧在花枝上还是绿绿的一落地却变成了黑色的变色虫,还有带着诡异色彩的红色虫子,斑驳的花色的虫子……,它们都曾是我的玩伴,给过我对大自然无限的想象。
然而我是从何时开始怕虫的呢,从心理学角度,惧怕是定有其诱因的。也许是有一次,一条巨大的黑色毛虫贴在我的裤子上,千般万般也拨弄不下来,它离我那么近,我却无可奈何,焦灼的我如锅上之蚁,方寸大乱,最终还是家人用火将它烤了下来。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对虫的恐惧和厌恶便在我小小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了吧。时光荏苒,那个虫患不断的年代已经远去,现在偶尔与一只虫偶遇,我也不会再尖叫,只是默默的把惧怕咽下喉咙,慢慢消化在我的肚子里,小心的将其放生,然后说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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