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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 | 第十六章

《起源》 | 第十六章

作者: 云牙与驳爻 | 来源:发表于2018-07-12 21:09 被阅读20次
河滩

回忆——禹或非

禹或非的故乡起源于一条河流,早几十年前,所有的民宅皆是伴河而立。河流里面的水哺育了这一小片村庄,守得一片净土与安宁。人们亲切地将这条河叫做永安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村落之间的道路发达了起来。一条几乎与永安溪平行的省道在一公里开外修建了起来。从此以后,那水泥路省道就像磁铁一般将一代又一代的人往道路这边吸引。现如今,省道两边拔地而起一座座高楼大厦,反观永安溪这边则是破败的木头房子。几场大火以后,就连完整无缺的木屋都不剩多少了,更别提是否还有老人生活于此。

对于生活在此地的禹或非来说,九岁正是他活泼好动、乐于探索的年纪。这天他再一次向着村庄边缘走去,目的地便是那条让他充满无限遐想的永安溪。

初夏的阳光正好,蝉鸣鸟叫,微风拂面。禹或非爬下两米多高的河岸陡坡,淌入河水,感觉冰凉舒适。

这一段的河床构造与上下游有些不同,上游的河水在这里被分割成了几条小河,而后又在下游重新汇合。靠近禹或非这边的第一条分支河流宽5米,深度不到半米。第二条分支河流就小多了,只有2米多宽,深度顶多不过20厘米。再往里的分支越来越小,有些只是稍稍没过底下的石头,水流在石缝间流淌。最里边靠近另一侧河岸又是一条大的分支,规模和第一条分支相差无几。河流与河流之间铺满了白色的干燥石块,没有棱角,哪怕光脚踩上去都不会有任何不适,只会感觉到久晒之后微微的发烫。

禹或非挽着短裤,一小步一小步在第一条分支河流中艰难且缓慢地移动。河水冲击着他纤细的小腿,只要稍不站稳,他随时有可能跌倒。但正是这种自我挑战的兴奋使得他不顾后果乐此不疲。

几条黑色的小鱼从他的两腿间游过,虽说只有手指大小,却已经能够让禹或非两眼放光了。他心中萌生了一个计划,那就是在第二条分支河流边上用石头垒一个陷阱——一个可以帮助他捕鱼的陷阱。

禹或非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仅仅5米多宽的河竟然花了他1分多钟。不过好歹安然无恙地过来了。他来到第二条分支河流的边上,这里的河水更加清澈,也鲜有上游带来的泥沙和生活垃圾。一群黑色的鱼悬停在水中一动不动。禹或非挪动身体好让自己的影子覆盖那几条鱼,没了河面的反光,那一块的河底景色无比清晰。不过似乎是由于他的动静,那一群鱼嗖地一下窜出去半米换了一片地方。

禹或非走到一边,脱下碍脚的凉鞋,将它放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然后再次回到河边准备入水。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阳光下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只见距离自己几米开外的水中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鱼篓陷阱,此刻一条鱼正巧卡在了网眼上,正拼命地甩动着尾巴。

“有人在这里捕鱼?”禹或非心想。他抬头四顾,看到很远的河滩上躺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似乎是在晒太阳,除此之外视野中别无他人。

被勾起了好奇心,禹或非快步淌水来到了鱼篓旁边,他想看看这只进不出的陷阱里困了多少条鱼。他将鱼篓稍稍抬离水面,里面黑压压一群,收获颇丰。

“好厉害啊。”年幼的禹或非感叹。他没有很快将鱼篓放回水中,而是盯着那一条条鱼看得出神。

“喂!”突然一个粗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禹或非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穿短裤背心、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正从上游的河岸向自己奔来。他一手握着一米多长的木棍,一手指着禹或非,脸上的表情凶恶无比。

禹或非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事,只是单纯意识到了危险,也许是和这鱼篓有关。他扔下手中的鱼篓,顾不上穿鞋,没命地向着下游跑去。他心想只要那人拿走鱼篓应该不会继续来追自己。

可惜他错了。那中年男子很快就越过了鱼篓,他并没有停住脚步,一心向着禹或非追来。

这一下禹或非有些慌了神,他加快速度向河边跑去,脚底被石块硌得生疼。由于下游几条河流分支汇合成了一条大河,他不得不在那之前跨过来时的那条5米宽的分支河流。可是中年人和禹或非的距离只有不到20米了。禹或非在踏入河流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过这条河。他来不及思考,任由身体的条件反射尽可能远离那人。

河水的冲击力迫使禹或非无法笔直地走向对岸,他每要迈出脚步,小腿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下游拖拽。才跨过三分之一的距离就已经被河水往下游推了十多米。更糟糕的是河水越来越深,没过了禹或非的腰,他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跌倒,但是已经很难再靠近河对岸了。一来越来越深的水让禹或非失去了着力点、不会游泳的他在水中根本迈不动步子。二来这突然的短距离冲刺已经耗光了年幼禹或非的体力。此时此刻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抵抗河水的推动,一点一点地往下游漂去。

这时那中年男子已经赶到河边,他只需将棍子伸出就可以够到禹或非。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那中年男子仿佛在戏弄自己的猎物一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禹或非。后者已经被水淹到了脖颈,就连维持站立都十分困难。

“为什么偷我的鱼篓?”中年男子质问道。

“我没偷。”禹或非一脸茫然,他张开双臂,让自己保持平稳。此时他需要想办法,要不然恐怕会淹死在这里。

“昨天已经偷走一个了,今天还来!你把我鱼篓偷去哪里了?快说!”中年男子气急败坏,似乎认定了禹或非就是偷他鱼篓的小偷。

“说了我没偷。”说话的时候河水已经淹没到了禹或非的嘴唇,他必须仰起头才能继续说话。“你的鱼篓不是我偷的。”

“那是谁偷的?”中年男子厉声反问,愤怒冲昏了他的理智。

眼看自己已经漂到了几条分支河流的交汇点,禹或非的脚再也接触不到河底。在沉下去之前,他最后说了三个字:“救救我……”

“快说!是谁偷走了我的鱼篓?”那中年男子却不依不饶,一根筋地向着禹或非怒喊,丝毫没有意识到救人的急迫性。

禹或非彻底沉了下去。他还在奋力挣扎,却抓不到任何支撑。心跳加速,耗氧量快速飙升。不过几秒钟,他就放弃了憋气的抵抗。他张大嘴巴,河水倒灌而入。眼前是铺天盖地的泥沙和气泡。他后悔,绝望。他想假装承认自己偷了那人的鱼篓只求他救自己一命,可是现在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天旋地转间,他的力气渐渐消失……


恍惚间禹或非感觉到一双手拖住了自己的脚。那手并不大,力气也不足以将自己一下子拉出水面。但是他感觉到那双手正拼尽全力地将自己一点一点地拉动着。河底石块的触觉归来,禹或非凭着仅存的意识向河岸爬去。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呕出胃里的河水,半截身子依然浸没水中。头晕、恶心、难受,鼻腔里堵着水和杂质,他只能靠嘴呼吸。刺眼的阳光穿过睫毛上的水珠,迷离的眼里满世界都是彩虹。

“我叫你再偷我的鱼篓!”依旧是那中年男子粗野的声音,不过声音穿过耳朵里的水变了音色。

禹或非一边咳嗽一边虚弱地转过头,他只看到一根木棍迎面落下,朝着他的背部挥了过来。

“啪!”一声脆响。紧闭双眼的禹或非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张开眼睛,看到木棍落在了一只光溜溜的手臂上。那手臂的主人正是那位和禹或非年纪相仿的少年。只见他浑身湿透,挡在禹或非身前巍然不动。

“小兔崽子,你是他的同伙?”中年男子骂道。

少年不声不响地从地上捡起一块鸡蛋大的石头。“你再打一下试试!”气势上丝毫不弱,有和对方拼命的意思。

“你……小兔崽子你父母叫什么名字。”那中年男子有些怂了,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村口雷氏兄弟,有本事你去找。”少年紧握着石头,对中年人怒目而视。

“好,好,你等着。”说完,中年男子拎着木棍悻悻地离开了。


等到中年男子彻底走远,那少年这才松手,石头落下,滚落进河。他回过头来,正好和禹或非四目相对。不过这少年面无表情,并没有想要和对方说话的意思。在确认了对方的安全之后,他便独自离开回到了原先躺着的河滩石堆上。

禹或非终于从溺水的痛苦中缓了过来。他撑起身子,远远可以看见那少年将湿衣服脱下晾晒在白色石快上。他心想尽管对方没有搭理自己,但是他毕竟是救了自己的命,无论如何应该前去说声谢谢。禹或非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少年的身边。

“刚才谢谢你。”

那少年没有回话,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他只是挥了挥手,继续目视前方,一脸愁容。

禹或非感觉那少年不善言辞,行事风格有些奇怪。他走到那少年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只是一片哗哗流淌的河水。转头再看少年,后者已经变得双目无神,显然是发呆了。

“你在干嘛?”禹或非若无其事地问道。他也不期望得到回答,只是静静地蹲在少年身边。

那少年至始至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禹或非倔强地蹲着,他一定要等到眼前这个怪人开口说话。

5分钟,10分钟,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两个人像河滩上的两尊雕像。

半个小时过去了。那少年脖子一转终于正眼看到了身边的禹或非。他惊讶地叫到:“啊,你怎么还在?”

“你在干嘛?”禹或非笑着重复自己的问题。

“我……我在想怎么去安慰一个难过的人。”少年很腼腆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禹或非有些吃惊。

“给他打电话呀。”禹或非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每次我有不开心的事情,爸爸妈妈都会在电话里安慰我。可是他们在外面打工太忙了,好久才能打次电话回家。”

少年先是一愣,之后尴尬地笑了一下。不过看他眼神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禹或非尚未反应过来那少年就已经收起衣服准备要离去。

“你要去打电话了吗?”禹或非好奇地问道。

“嗯。谢谢你。”少年依旧腼腆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雷震子,小贼。”说完,那少年头也不回地走了。

禹或非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不叫小贼,我叫禹或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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