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活着》

【福贵】

      我在年轻的时候四处旅行，在一个酒馆和一个老汉一见如故，畅谈十分愉快，酒至微醺，他和我分享了一个故事。

    福贵，是我的外公，别人跟我说过，我的外公家早些年是极为有钱的，可惜被他败光了，我的记忆里，外公的形象已经模糊了，在我十七岁那年，他便死了。

      如今，我也是快做爷爷的人了，回想起来，我觉得该留下点什么东西，不然人活着痛苦，死了也被人瞧不起。

      我的父亲死的凄惨，虽然记忆模糊，可却知道他的一生倒也平静，听闻我母亲极为貌美，想来他也没留下什么遗憾，我的母亲，外婆，父亲一家除了我，全部是他送走的。

    外公从来不使我叫他外公，他总说亏欠我们太多，却怎么也不肯讲起我父母的故事，每次我叫他外公，他就记得涨红了脸，活像是一头斗气的公鸡，我虽然不怕他，也还是从了他的意思，叫他福贵。

    福贵要死的时候，是在深夜，记不得是几点了，只记得他把我推醒，我迷糊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福贵充满红光的脸色吓到了，瞬间我就不困了，我是有些文化的，福贵从来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每天脸色都是死灰一样，今天这般反常，怕是真的要死了。

    我惊的直坐起来，瞪着福贵，福贵却没有看我，就斜躺在那里，头枕着胳膊，脸色在微黄油灯下闪着红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枕头，我想福贵怕是死不瞑目了，便大声的哭了出来，边哭边猛推着福贵，试着能否把他推醒。

        “小畜生！你我还没死呢！”福贵被我用力过猛推下了床，挣扎着出声。

    没等我回神，福贵就坐在地上说了起来：

“苦根，我要去陪你外婆父母啦，我们家毁在我手里，也不能糊里糊涂的死了，你不是想听老子当年的故事么，今天就给你说个够”

    福贵是个混帐东西，我一直都知道，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过一天顺心日子，可我没想到，他年轻时更混账，简直就是现世的法西斯！

    我的父母，我的舅舅，我的外婆，竟都是他一手害死的，我气愤极了，恨他的无能，怒他的不争，他堕落到全家死光了，竟还活在这世上。

      在福贵刚要讲的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逐渐低沉下来，渐渐的就像蚊子声音一样嗡嗡的，我已经听不下去了，便起来找麻袋去了。

      人死了总要有个裹尸布的，家里因福贵买酒穷的叮当响，哪有什么高级货色，连这麻袋，也还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我回到房间福贵已经断了气，长叹一口气，就把福贵装到麻袋里，背着向村东走去，福贵生前一直想着和姥姥葬到一起，我觉得他肯定是老糊涂了。

        他把一家人害得这么惨，哪里还敢去地府中继续祸害，肯定是越远越好，就葬到村东头的那颗槐树下吧，也好让他觉得有个照应。

        第二天，老天爷下起了瓢泼大雨，夹杂着电闪雷鸣，天色中午时分却暗得吓人，伴随着“铿”的一声后，雨就渐渐停了。

        没过一会村东头的李黄便跑过来，他脸色雪白，身体不停的颤抖，像是被雨水寒风刺进了骨头，他在门口站定，颤颤巍巍的开口道：“苦根！你。。你姥爷他遭了天谴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村长已经把那颗老槐树整个包围起来了，不让村里好奇的孩子接近，看到我来了赶紧让我进去，他也不发声，我进去就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了，那是被吓的。

        福贵，我姥爷，就那么被雷劈成了两半，尸体都烧焦了，那颗老槐树也陪他遭了殃，正在灼灼的烧着，我想啊，这都是报应。

        抬头一看村里的人都已经跑光了，村里人迷信，生怕沾染什么邪门物件，尤其是这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哪有不跑的道理。

      讲到这里，苦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问他问什么哭，他说他恨，恨当年自己的无知，那颗老槐树长了快一百年了，分明是树引来了雷，把福贵给劈了。

      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话安慰他，只得敷衍道：“是老槐树成了精了，不愿意与你姥爷这样的东西沾染到一起，怕结了因果，便引雷烧身的，”

      我兴许他这样想会好受一些，没想到他听了一怔，哭的更大声了。

      他大声哭道：“都怪我，福贵害死了姥姥，害死了父母舅舅，我只想着不让他到阴间继续祸害他们，没想到，反倒生生把活成精的老槐树给害死啦”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不好在安慰他了，他哭够了就会释怀一些的，拿起酒杯，看着杯中浊黄的酒，久久无言。

 读《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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