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惊觉:所有的际遇,都是为看清自己,成全自己......
清风手机摄影1
总算捱到了更衣室的门口!强撑的双腿已寸步难行了,掐着腰喘上几口粗气,刚想推门,门就被从里打开了。
胖乎乎的王姨满脸堆笑,那灿烂让人忽视了皱纹:“我在等你一起去食堂吃午饭。”还没等我出声,她又说:“这是你的更衣橱、铁盆和小木凳,都是李师傅让人弄进来的。”
我连声说谢谢,扯下蓝色的工作帽,长发散落了一肩,后背就靠着更衣橱往下滑,直到一屁股坐在了小板凳上。
我至今仍记得第一次到车间干活的感受,忍耐处在崩溃的边缘。
“轰隆轰隆”机床的发动机声、“砰砰啪啪”铁零件的砸落声、“啊?什么?”人们听不清又挺高了音量的问话声,还有进出的铲车等等多种嘈杂在一起的声音。
冲进了耳朵,冲进了大脑,几分意识忽地昏昏沉沉着飘远了。
“你喝口水歇歇吧?”
我轻轻摇摇头:“王姨,我们这儿多大岁数退休?”
“啥?这大饼还没咬一口,你就不想吃了?!”王姨笑起来看不见眼睛,她拉起我:“刚来不习惯,你忍耐些天就好了。”
8个小时里面,有半小时是用来吃午饭和歇息的,更衣室是歇息时的“窝”。
吊挂的玻璃灯泡,对立的更衣橱都紧贴着墙,比168的我高出有一头,刷成统一的深灰色。东面是门,西面有窗,这是"窝"的全貌。
一天天忍耐里竟渐渐找回飘远的几分意识。
李师傅在手把手地教我:在飞轮的火星四溅里磨着钻头、开关机器、看图纸、细加工、用卡尺、报工时,送检验等等,仅3个月,我就能独立操控一台机器。
与严谨刻板、没太多表情的李师傅相比,我更喜欢和蔼可亲、絮絮叨叨的王姨,每听说她五年后退休,我就有孤单单的伤感。
王姨安慰说:“你是个有福的,学徒起点比别人高。李师傅是车间里的技术大拿,一是科班生,二是喜欢钻研。你要跟李师傅好好学,以后准有出息,能去更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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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也没想到会一语成谶,半年后,我真的去了更好的更衣室。
“车间里没有师傅能带你,还有半年时间你才能出徒,只能跟我一起走了。”
李师傅耷拉着眼皮一脸严肃,他被授命组建技术革新小组。
高大明亮的房屋,加上我刚搬来的,四个更衣橱只占了一角,老中青组成的四个女人里,属我年小。
与乱嚷嚷的大车间不同,这儿是专门研制汽车发动机的,因含保密技术,几乎没外人进出,很安静。
新车间里架有天车,有精细的设备,也有我讨厌的煤油气味,煤油是给机器降温和冲洗机件的。
李师傅更忙了,他领着男工人搬设备、搞测试;指挥女工人边清洗边安装。
尽管我也手忙脚乱,却慌慌地察觉自己快要不是李师傅的徒弟了,在这儿用得和我从前所学,南辕北辙毫不搭界。
一天,硬起头皮去找李师傅,却见他的工作台上,摊开了一本本厚厚的资料,一卷卷的旧图纸,40岁的李师傅也在重新从头学。
更衣室里煤油味很淡,被洗发香波和沐浴露的香甜盖住了。
最大的刘师傅,还能干四年;38岁漂亮机智的萱师傅,是最能干的中间力量;28岁的孙文姐姐高傲的像公主,她未婚夫现在是李师傅的第一手下,听说这个小组的组建,促进了两人的感情,毕竟那时姐弟恋并不多见。
这个更衣室,没有王姨,吃饭、歇息、下班了出车间、出工厂都是我一人。
从简单快乐里抽离,我就多了沉思,目光从李师傅身上一次次掠过,更看清了学习的重要性。重又找出书本,沉浸在知识里。
那会儿,想得最多的是:自己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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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原车间轮齿机的刘师傅退休了,你回去接,你和赵师姐两个人轮班,凭学过的技术再加上你的头脑,是完全可以胜任的。”李师傅瞪大了眼睛盯着我。
弯腰走进那间半掩在地下的更衣室时,潮湿的霉味和腐臭的气息没让我皱一下眉。
出徒、离开师傅、开始独立,都是正常的,我只可惜李师傅给的更衣橱被留在了原处,这里实在是太拥挤了。
“木橱上隔我放工作服,下隔给你用。”李毅一贯快言快语,毫无矫揉造作。
更衣室明显不再是"窝"了,去哪儿找落脚歇息的地方呢?
如李师傅所言,我胜任了新岗位。
计算、更换所用齿轮,机器就会自动工作,工作的时间会很长,这就有了我的学习时间,而机器和工具箱的夹角就成了我的“窝”。
“师妹,你也处个男朋友吧。”赵师姐好心来搭桥,可一个没找到方向的人,又怎能许他人以未来呢?
同期进厂的同事在同进同出,嘻嘻哈哈,我都是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
有时看书看累了,会到车间外面坐一会儿,依着被太阳晒过的墙面,抬头看蓝天白云,看大雁飞过,还有那即将西沉的夕阳......
我很害怕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
又过了大半年,凭着没有放弃的学业,我抓住了社招的机遇,开始了另一种职业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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