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本心

文／双鱼

阳台上的一盆绯花玉又开花了，只一朵，粉红色的花朵在阳光中，花瓣极力地舒展着，骄傲又自信。

曾经，因其颜色灰绿暗淡，形状又不周正，一直被我搁置到一个角落里，几乎忘了它的存在。注意到它，是去年春夏，当时它躲在众多绿植后面，悄悄地开了一朵指甲盖大的粉红小花。

花小小的，开在整个刺球的中央。不起眼，并不能为整个刺球增添太多的光彩。那一瞬，我有点惊讶和好奇。我以为，由于我的疏忽，它也许会就此干枯下去，却没想到竟然从灰败中迸发出了生命的芳华。虽然只是一点点儿，但那一点点红，仍能吸引住人的目光。

从那以后，我照顾得殷勤了些，不过也只是浇浇水而已。小刺球日复一日地长大，今年的花朵也大了许多，这更让我惊讶和欣喜了。

我不以为它是为了感激我而绽放，草木有本心，它只是凭着本能，顺应时令，有了阳光、雨露和土壤，便自然而然地开放了。

草木生于天地，长于自然，人们赋予其不同的品格，或高洁或孤傲。取其姿赏玩，怡情悦性，将其入诗入画，寄托自己的情怀。

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没有牡丹的高贵，没有梅兰竹菊的品格，入不了丹青手的眼，得不到文人骚客的青睐。

可是，那又如何呢？“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生于自然，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有生存的权利。各自生长，又彼此依存，和谐有序。它顽强的生命力和生长的劲头，丝毫不逊于不比那些高大肥厚鲜艳夺目的花木们。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人呢，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件事物，也因为心境的不同，生出不同的感受。顺境时看是芝兰香草，逆境时看又是另外一种表情。人有情致，易多思多虑，由此衍生了无数烦恼。

同样是竹，诗圣憎其“恶”，诗仙嫌其“野”，诗佛却称其为“幽篁”，更受到东坡居士酷爱，达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地步。其实，竹就是竹，没什么不同。诗人不过是借竹撒气，指摘泄愤而已。你们的仕途浮沉，个人兴衰，关竹何干！

刘亮程曾说：我从草木身上得到的只是一些人的道理，并不是草木的道理。我自以为弄懂了它们，其实我弄懂了自己。我不懂它们。

是的，人们从万物身上，返照的是自己。从草木身上，得到的依旧是人的道理和哲学。

我们看到梅花凌寒，秋菊傲霜，松柏长青、幽兰居山谷自芳，便赋予它们美的品格。其实，它们本心何如，我们并没懂得。

草木无情致，简单纯粹，冷热交替不改其心，风雨侵蚀不变其志。给点阳光就灿烂，有点雨露就用力生长。心无旁骛，认认真真完成一次生命的历程。

从未见过一棵自暴自弃放弃生长的草木，不管是扎根于悬崖峭壁，还是根植于原野沃土，无论栖身于沙漠还是丛林，都会使尽全力地生长。不管是被人践踏还是被牲畜野兽咀嚼啃啮，总会再次向着阳光，或挺起腰身或迂回向着阳光努力。

老家门前的那棵老榆树，半边身子已经枯干，似乎已经没了生机，可另一半每年仍在努力地绽放，春风一吹，枝头便结出一簇簇鲜绿清甜的榆钱。

自然中这样的草木很多，它们有着令人类惊叹的耐性和韧劲，只要有一线希望一丝生机，便不放弃生长。胡杨树千年不死，慢慢地生长，不急不躁；宋代的莲籽能沉睡千年，等到了合适的时机照样能发芽生根。

这份心劲让人震撼，就便是草木本心吧？！

人如有一颗草木之心，便能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安宁于岁月，平和于日常，行走从容，不慌不忙。

只是，能达到这种境界，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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