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小鹿已经苍老,
遇见一个心动的人,它就叼着烟问我:
“就这样?不撞不撞。”
但是最终会有一天它掐灭了烟,
叹口气跟我说:
“看好咯,最后撞一次,就这个了啊。”
今日腊八。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但是好像最近几年我一点过春节的概念都没有。年味儿还是越来越淡了。
小的时候特别期盼春节。
春节意味着什么?春节意味着最少有一套新衣服可以穿,可以吃到很多平时没有的东西,可以自由自在地和哥哥们混迹在大街小巷,玩摔炮炸别人家玻璃和柴火垛,揪别人家自行车的气门芯儿,捡石头砸别人家的后院门,一旦听见院里有声音了就哄然大笑后四下跑开,冻得鼻涕横流也不会有人有时间来捉我回家,因为大人们过年的时候都是很忙的。
自然是忙的。忙着擦灰洗被,烧火做饭,准备二十几口人的吃食,贴春联放鞭炮,打麻将打扑克等等等等。他们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终于没有人时时刻刻紧盯着我,也没有人注意我是不是跑上了马路,是不是淘气闯了祸。
平时因为在很多年里,我一直是这一辈最小的一个孩子,总是得到了太多的关注和看护。我不能和我的五个哥哥一样去到处乱窜,我不能去游戏厅,不能去踢足球,不能去打台球,不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多,此时回想起来,我觉得我没办法完全列举。
而且小孩子有个天生的习性,就是更喜欢亲近同性和比自己大的孩子,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崇拜。所以我的哥哥们在很多年里其实是不爱带我一起玩的,尽管我并不娇气也不喜欢回家泄密告状,偶尔还能给他们出出如何能更有技术含量的调皮的建议,那也没用。
所以我觉得我的童年有点孤单。
我能做的,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看书,听听大人们闲谈那些我不爱听的家长里短,摆弄些女孩子不太喜欢我却喜欢的玩具,比如炉钩子和煤铲子,到现在我都没玩过布娃娃,没这个爱好,或是和我同样无所事事的姥爷玩扑克,那玩法儿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拉大车,太多年没玩扑克了,我已经有点记不清,特别没完没了的一种玩法儿,极其打发时间。也无所谓输赢,什么时候开饭了,什么时候算完事,推牌和局。
只有春节的时候,所有的日常秩序被年味儿打乱,因为太多的家务要做,太多的事情要分神,几乎没有人还能有精力抓我回家按部就班地做一个乖巧的小孩,我非常快乐。能偶尔做一次野孩子真的是一件非常快活的事情,破坏掉既定的规则,可以满地打滚,可以满身尘土,可以偷偷说点脏话,可以大呼小叫,可以满街疯跑,可以去打一局游戏。
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小的时候我打游戏技术还是相当不赖的,特别是魂斗罗和95坦克,通关轻而易举,多少年难逢对手。最得我心的搭档是我爸爸,他不但技术高超知道所有的隐藏技能和包袱从哪里出,怎么摇,且玩心比我还重,在我五岁高龄的时候,就抓着我玩坦克玩到半夜十二点,他主机我副机,困得我找不到床。
后来为什么我很少玩游戏了?当然不是因为不喜欢,一个平时谨言慎行心平气和,但是经常在梦里打打杀杀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玩游戏?游戏给了很多人一个虚拟的释放精神压力的出口和慰藉,其实是个好东西。我很少玩,是因为我知道我这样的性格,太容易对喜欢的事物上瘾了,上瘾和沉迷就代表着我要投入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在其中,是一定会误事的。所以,我不想开始。
就是到了今天,我手机里也只有一款小游戏,ZEPETO,特别佛系又无聊的单机换装游戏,游戏的服务器又非常让人无语,五天里有三天登录不上去。我也不在乎,实在是没时间每天都玩。
我厌倦需要和真人有互动交流的游戏,绝少参与其中,更不擅长和别人组队去做任务,还是太自我了,难在队伍中自我定位和照顾别人情绪。所以联机游戏对别人来讲是乐趣是放松,对我来说是消耗是负担。
自从有了孩子后,我连电视剧都很少看,时间被碎片化了,看电视剧接不上。零零散散的时间都被我拿来看书,路上三十页,睡前五十页,一年下来居然也效果可观。也没指望看几本书就能深刻了或是顿悟了,我就是在消磨时间,我这眼睛不能闲着。
是新的一年了。现在想童年,实在是太过于恍惚,就连青春,我都觉得也在慢慢远去。2019年,再没有二十几岁的八零后,我们都已经步入了中年。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我忽然觉得最近十年过得十分快,比之前的两个十年要快得多。青春年少的时候,遇见心爱的人,谁心里还没有乱撞的小鹿呢?如今却时常感叹,莫说小鹿乱撞,连老鹿蹒跚都很吃力了。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它从不宽恕任何人。
可我还是想追回那头颤巍巍怯生生的小鹿,想一颗真心如炽,一生青春少年。
—— 2019.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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