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是我二姨,我妈的二姐,我们这里把母亲成了家的姐妹统称姨娘,前面冠以姨夫的姓氏。二姨夫家姓王,我们称呼上习惯带上她夫家的姓氏。由此,我大姨是李姨娘,三姨是柴姨娘。
母亲的娘家是一个大家族,一母同胞兄弟三人的后代分为大房,二房,三房。大房二房在乱世中脱颖而出,成了方圆百里的富裕大户,唯独三房虽人丁兴旺,却落魄潦倒,我外爷就属于三房。贫穷的基因似乎已经渗入了三房后代的血液之中,注定了一辈又一辈只能做佃户。
都说“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随着我大舅的茁壮成长,眼看着有了逆袭的机会。据说我大舅空手能斗群狼,赤手能搏疯牛,人称外号“穷恶霸”。硬是凭智慧的头脑和过人的胆识,闯下了一份家业。也许是天妒英才,三十多岁的大舅暴病身亡。大舅英年早逝之后,家里的担子落到了二舅身上。二舅性格内向,为人木讷呆板,大舅操持得刚有起色的光阴,在二舅的经营下过得一年不如一年了。彼时,二舅也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为了把日子过下去,唯一的办法只有减少家里的吃饭人口。彼时,大姨嫁给了从马家军落下残疾的大姨夫,这个注定被减少的自然是我二姨,三姨和我母亲当时岁数尚小。在这种情况下,年方十七的的二姨成了王姓地主的第二房太太,她换来的是几斗麦子和小米。从此,二姨就成了我的王姨娘。
王姨娘虽然嫁给了一个糟老头,但是生活状况有了改善,最起码不挨饿受冻了。几年时间,王姨娘先后生了三女一男,日子倒也过的平顺。天有不测风云!糟老头子夜里睡着早晨再没有醒来,有传言说是被解放军大军西进的消息给吓死的。
在大房太太当家做主的日子里王姨娘的生活再一次跌入低谷了。虽然没有把她母子四人赶出老王家,但是地位上从主人成了下人。干的是长工的活,吃的是长工的饭,甚至还比长工的日子更难过。
随着王震大军西进,红太阳的光芒也照耀了河西大地,穷苦百姓翻身做主人了。王姓地主的大房太太自缢身亡,苦命的王姨娘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地主婆的身份,我的那些表姐表哥们顺理成章都成了有“身份”的人。
小时候常听到父母亲说起有关王姨娘的事,无非就是戴着高帽子游行示众,在生产队接受批判,社员大会上被作为斗争对象,等等。历次批判会上,面对义愤填膺的劳苦大众,王姨娘除了哭泣,实在交代不出如何剥削穷苦百姓的那些恶劣行径,为此挨了不少打骂。
由于成份太高的缘故,成年的大表姐远走他乡,与这个“万恶”的家庭彻底决裂。还有两个表姐为了不再被“成份”所拖累,如愿以偿地攀上了“高枝”,嫁给了赤贫的雇农后代。表哥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头上顶着一副“地主娃子”的帽子,年近三十的他找对象又成了难题。为此,王姨娘没少在我父母亲面前流眼泪。
也许是命不好的缘故,我三姨同样嫁给了地主家庭,本来是想攀龙附凤改变命运,谁料,到头来也落得个地主婆的身份。我的那些表哥表姐们也成了“地主狗崽子”。都是同样的身份,又是两姨亲,在父亲的撮合下我柴姨娘家的二表姐嫁给王姨娘家的表哥做了媳妇。因此,我的表姐成了我的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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