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已经二十年了,我还是时常的想起姥姥!
姥姥是个小脚,走起路来慢慢悠悠的。与此相反的是她的性格,精明能干,机智聪慧!这应该得益于姥姥小时候的经历吧!父母离世的早,是在兄嫂的抚养下长大,是环境造就了不一样的她!
姥姥住的是窑洞房,是一个长十二米左右,宽四米左右。前半段住人,后半段砌了一道墙装上门,里面放些粮食和杂物。窑洞里是双孔大火炕。炕上墙边放了一个三头柜,柜上放了很多被子。最让我惦记的是靠炕最里边的一个柜子,那里是加锁的,钥匙就在姥姥身上,小时候我和表妹是很馋的,姥姥有时候就会从柜子里掏出两个水果糖来,我和表妹一人一个,嘴里含上个把小时,总能让我们愉悦快乐一整天。有时候是两颗枣子,有时候是半勺红糖。感觉姥姥只要开柜子,我和表妹的幸福时刻就来临了!那时,总盼望姥姥开柜子,也总觉得姥姥有许多宝贝贮藏在那个柜子里,掏不尽取不完的。其实都是回娘家看望姥姥姥爷的女儿们带回来的孝敬,结果大多都成了我和表妹在那个年代里最幸福的享受!
姥姥和姥爷成家后有几年日子过得也不顺心,姥爷农闲时总是往赌场跑,吃住都在哪里,虽然没有参与赌博,可是吃住都会产生一大笔费用,每年农收是赌场的老板都会赶着大车来收粮,这让姥姥很是不愉快。随着太阳一天一天的翻过山头,舅舅和妈妈都渐渐长大,到舅舅九岁,妈妈七岁那年。姥姥带领舅舅和妈妈早早的就在后窑里挖了一个侧窑,那年打粮时姥姥一边整出好粮一边让舅舅背回家放到侧窑里,忙了两天,家里已经存放了很多好的粮食,第三天打粮时姥爷带着赌场的王老板来拉粮了。粮食已经不多了,赌场王老板很不满意,他指挥姥爷想把粮食全部装上车。这时姥姥哭着求说道:“王老板,你行行好吧!给我和孩子们留点,都拉走了我和孩子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老板气恨恨的说:“这些粮食根本不够抵扣他吃我的住我的费用,你们一家让我吃亏啊?”姥姥无奈的指着姥爷说:“让他给你打工去吧,他长期在你哪里,这家里有他没他一样了。”老板听了姥姥的话,把大部分粮食装上了车,临行前把姥爷一顿鞭子,嘴里大骂着再也不允许姥爷上门了。那一年,姥姥既收获了好多粮食也收回了姥爷吊儿郎当的心!
姥姥一生有八个儿女,全国解放后姥姥的六个女儿如雨后春笋般的逐渐长大,个个漂亮又能干,求亲者络绎不绝。那时的姥姥是很有主见的。找亲家时既看家事又看人品,家里门风很好孩子也好才考虑嫁女儿的。这样难免得罪了个别人,村里有一个名声不好的领导就对姥姥怀恨在心了,赶上文化大革命时候他找到了报复姥姥的理由,积极踊跃的揭发姥姥“嫌贫爱富”的择婿标准,那年通过那人的努力硬是给我小脚的姥姥扣上了嫌贫爱富的高帽子,又在姥姥的胸前挂上了写有嫌贫爱富的木牌子。硬是把姥姥游斗了好几个山梁。
姥姥一生节俭,持家有方。那地方常年缺水,每家至少挖了两口水窖,里面装满雨水,澄清了饮用。所以那里也没人种菜,记得小院里只有几畦大葱长的不错。每年夏季姥姥就会分配任务给家里的小孩们去拔许多许多野韭菜回来,姥姥就会把野韭菜腌制成咸菜供家人下饭。
我六岁那年夏天,家乡遭遇强冰雹袭击,农产品几乎绝收。几百里外的姥姥听闻此消息,想到她的大女儿有五个孩子,心急女儿和外孙们挨饿。于是在秋收后装好两麻袋麦子,一麻袋豆子,另一麻袋洋芋干子,洋芋干子里还是灌进去了大量的豆子。总共四大麻袋粮食让姥爷和大舅赶了五十里山路拉到顺道走家乡的车上。那年我们家附近的人都夸赞姥姥对女儿好,我们也都为有这样的姥姥而自豪,感念姥姥姥爷的深恩使我们度过了饥荒年!
姥姥年龄大了以后耳朵聋了,这可急坏了姥姥。以后无论谁说话她都往嘴上看,看着看着姥姥居然根据口型都能猜到谁说的什么话。当初妈妈说姥姥有这方面特长时我竞不信,以玩笑的心理测试过姥姥。当时我站的很远说:“姥姥你想吃什么?”姥姥没反应,她老人家只是愕然的看着我。我以为姥姥没猜到,就又靠近了一步小声说了一遍,姥姥笑了说:“我的娃在逗我玩呢,咱们不是刚吃完饭吗?”嗯,这次算是猜对了,我又开始了下一题,看着姥姥低头想着什么,我就小声的问姥姥,“姥姥你想大舅他们了吗?”姥姥笑笑说道:“不想,我刚来没几天,时间长了有可能想吧!”我无语了,从此不再玩这种游戏。
姥姥教育孩子也是有一套的,记得姥姥总是说:“我的娃懂事的很,天要下雨了,赶紧的把衣服收到窑里去!”我就赶紧的去收衣服。要不就是说:“我的娃听话的很,赶紧的抱些柴草送到厨房里去!”我就赶紧的去抱柴草。想起小时候,只要听到姥姥说出“我的娃”三个字,我就做好足够表现的心理准备。姥姥总是鼓励我们夸赞我们,小时候最爱听姥姥说:“我的娃!”感觉特温暖,干活也就特别卖力!
在姥姥去世后的许多年里总是想起姥姥,还想听姥姥说:“我的娃!”还想吃姥姥腌制的野韭菜!在许多次梦里梦见过姥姥!也很想对姥姥说:“姥姥,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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