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味道,冬的气息还未褪尽,春的味道便已渲染开来,犹豫未尽的我,站在冬的尽头,看见了那遍地新生的一切,那树,那花,那草……着实令人欢喜,可是我还看见了你瘦骨嶙峋又倔强的脸,久经岁月的雕琢和洗礼,愈发的坚韧,高高瘦瘦的你,让我想拥抱,就像拥抱这满世界的新事物和欢喜一样。可惜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为了追逐那些美丽的事物,一直往前走,而你却永远地停留了在春天,以不告而别的方式,以倔强的姿态,奥,我亲爱的母亲。
自从母亲离开以后,每年三月,当梅雨纷飞的时候,我对她的思念都会像疯长的蒿草一样,裹卷着我全身 ,一种莫名又难以排解的忧伤,常常令我感到窒息。十年,从1997年至2007年,您遭遇了十年病痛折磨,大小手术,创造了医学奇迹!那会才4岁的我,半夜看到您发病,蜷缩在床沿,我只感觉到了疼,后来当救护车,青霉素频繁地进入我的生活,我感觉到了没有尽头。但您很坚强,也很精明,被病魔和药物啃噬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您,依然倔强的挺起脊梁,赚钱养大我们。 说到这里,我竟有些哽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总以为人生很长,父母现在养我们,等长大后我们会回报以父母更多,更好的东西,所以我不仅没有及时的为母亲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务,并宽容和理解她的难处,而且还常常给她找麻烦,制造问题,至今我对此都感到无比的惭愧。今天,我想在这里说声“对不起!妈妈,我错了。如果有来生您还做妈妈,我会乖乖地听话,好好的孝顺您。”
2008年3月,当冬天的寒冷还未消尽,您在一次急救后,毫无征兆的休克死亡,来不及告别,一句叹息都没有,可能您太累了!那年我才14岁,听到这个消息,我突然感觉到世界不一样了,全身随着意识一起失去了知觉和判断。直到姐姐长跪在您灵前,懊悔万千,我才反应过来,您已经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然后我开始哭,开始认错,但是您再也听不见了。 后来我还会常常梦见您,但是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我是多么惆怅,多么希望能在梦里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我知道梦里有你就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 。渐渐地,您在梦里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就问自己是不是很多东西都会被时间冲刷掉,包括我对您浓浓的思念。再后来我只是每到三月就感觉有种令人窒息的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排解,身边的人也不懂这种感受,我就会疯狂的打篮球,会在冰冷的三月,一路淋雨,企图让另一种感受掩盖掉这种忧伤。我甚至不喜欢母亲节 ,我害怕听到她们在分享给母亲打电话,买礼物的细节。然后有次坐公交车,我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坐在妈妈身上,我就觉得特别矫情,其实只是因为我没有,嫉妒而已。
您在世的时候,其实我们的母女感情也不是很好,还有点疏离,我处于青春叛逆期,总感觉您不理解我的那些小心思,还因此经常动不动斥责我,让我对您还有些讨厌。可能也是老天后来对我的惩罚,以致于我在您离开以后,无数遍的在心里忏悔。您走后,我们怕老爸孤单,就想让他找个伴,但是他拒绝了,一方面觉得对我们不好,另一方面,他说他走不出您的世界。每每聊到这些,他还说曾经想着您那么辛苦,等我们都长大了,就让我们每个人给您写一封信,但是……他说“但是”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那沉重的分量,让他极其心酸。
时光流逝,后来我开始信佛,学习了《心经》和《金刚经》,我明白,生死有定数,人有因果轮回,死后可能去了西方极乐世界!我就想着我们可能还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遇见,那时阳光很温暖,一切很好。或者你去了西方极乐世界,脱离了六道轮回,摆脱了一切痛苦,永远快乐地生活了。我想我没有遗憾了。
父亲说:因为生命的不确定性,所以人生总是会留下很多遗憾。可能是我们有机会去爱护珍惜一些东西的时候,却不知道它会失去,需要我们去珍惜、去爱护。只有等到失去后才明白,但是明白了却也已失去。有时我想这真是个很怪的定论,为什么我们不能在有限的时光里明白一些东西的珍贵,并认真的爱护它,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呢?至今我也没有答案。但我开始拼命地对身边的人好,特别是父亲,但是我也会跟他说,我对您好,也请您不要眷恋,因为就算有天我从您的世界消失了,也只是我们的缘份到了,这是我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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