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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怆的乐曲   悲怆的乐团

悲怆的乐曲   悲怆的乐团

作者: 海纳有容 | 来源:发表于2018-06-18 18:29 被阅读78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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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没来贵阳大剧院了,前一阵听过一场《母亲教我的歌》,印象不佳,感觉贵阳交响乐团光芒不再,后来也时常关注乐团的演出,但在网上看到曲目不甚理想,动不了前往的念头,不去也好,免得让自己听余怅然失望。

          自2009年贵阳交响乐团成立以后,贵阳终于可以在家门口听交响乐了,九年来,他如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也如一棵小苗向着天空伸展自己的枝叶,不断向上。回顾它的成长历程,首演的轰动是它诞生的宣言,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是它的巅峰,《蝴蝶夫人》是它的突破,但从那以后,它步入了下行的轨道,其近来的表现尤令人失望——乐队编制不断缩减,指挥很少再见名棒,曲目选择趋于媚俗,大型交响日益鲜见。看来是乐团的投资者贵阳星力百货集团在经济日渐凋敞,效益下滑时自己也捉襟见肘,力不从心,减少了投入,或是裁员,或是降薪,但音乐家与演奏者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梦想需要物质作为基础,靠教学弥补,既奔波劳累,又有辱斯文,更影响排练,于是人才流失,滥竽充数,团队衰落,陷入不良循环。

          这“悲怆”就是陷落的前兆?

          虽对乐队不以为然,但今天的演奏会主题是“致敬老柴”,曲目不错,想来乐观应充实力量或临时借调吧,否则会对不住老柴,对不住经典中的经典,于是在网上购票,重新步入这音乐的殿堂。

          老柴——这白胡子的老头是俄罗斯音乐的集大成者。尤其在我们一边倒向社会主义阵营的五十年代,老柴和他的音乐已深深地烙在中国人的心中,前苏联曾经设立“柴柯夫斯基音乐奖,在中囯与西方隔绝的时代,中国年青的歌唱家和演奏家大多由此成名,包括后来改名为殷诚忠的殷承宗。老柴的乐曲也是那年月耳熟能详的旋律,尤其是《1812年序曲》、《第一钢琴协奏曲》、《第六交响曲》、《天鹅湖》等都打上了那个时代深深的烙印,赋予了革命和斗争的解读,灌输于每个音乐爱好者的心中。

          很认可这样的比喻:音乐是一个空筐结构的艺术,特别是无标题音乐,可以任人感触,任人驰骋,任人演绎,任人理解。这,正是音乐艺术的特点和魅力,同一首乐曲,由于听者际遇、心境的不同,对乐曲的理解、感悟也随之不同。同一乐曲,因指挥的理解差异,也因而有不一样的表达。差别是有的,但乐曲主要的乐思与情绪不会改变,就如今天的《悲怆》,谁也不会从中体味到欢乐和欣悦的感受,而只是听见那重压下的呻呤,感触到内心无力的怆楚,设身处境,感受尤深。

          今天,就是冲着《悲怆》而去的。

          老柴的《第六“悲怆”交响曲》是一首把乐音和悲情渗透人的心灵与骨髓的乐曲。相较于贝多芬的《悲怆钢琴奏鸣曲》,由于后者创作于作者的青年时代,曲中充溢的是希望与乐观,与“悲怆”的情感相去甚远,而老柴的《悲怆》创作于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此曲是柴科夫斯基悲剧性交响曲创作的高峰,也是他多舛的命运之旅上最后一声悠长的呻吟,是天鹅在告别生命时最后迴响的余音。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天鹅在临死前的哀鸣最为哀惋凄美,于是,此曲是为老柴的“天鹅之歌”。

          乐曲以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黑暗的现实生活之间的矛盾为中心内容展开,最终以悲剧结局结束全曲,将作者的内心世界以独白的形式展现出来。第一乐章表现了人们在现实的生活中挣扎、惶惑、痛苦、犹豫、彷徨,人们对生活充满了怀疑的态度,现实的生活与美好的向往形成对比;第二乐章那一段优美而令人飞旋和眩晕的舞曲描摹了人们远离现实生活的喧嚣,回归自然,感受自然的美,温暖亲切,唤起人们美好生活的回忆;而第三乐章一开始,紧张急速的旋律就立刻将人从梦幻中惊醒,美好的期许只存在于想往之中,在冷酷的世界中,人们又无奈地回到现实生活中,继续不断抗争;第四乐章给人的感受是幽怨和沉郁,个人抗争的力量远远不敌命运和现实的重压,人们在黑暗的现实生活中,希望在一次次的打击下最终走向了灭亡,在长号的呜咽之后,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齐奏,在缓慢而减弱的长弓下结束。生命也随着乐音结束,人带着遗憾离开了人间,用生命写下一个长长的问号,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曲终人未散,余音仍绕梁,感人至深,挥之不去。

          柴可夫斯基说:“我在这部交响曲中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它是柴可夫斯基交响乐唱作的巅峰之作,结晶之作,体现他交响乐创作的最高成就。对这部作品,他自己评价道:“如何表达写作无明确标题的作品时所体会到的那种不明确的感觉呢?这纯粹是个抒情的过程,从本质上来说,内心的感受借音响而流露,就像抒情诗人以诗句抒怀一样,区别仅仅在于,音乐具有更加无比强大的手段和细致的语言,在表现千百种不同的内心情绪。”《第六交响曲》原来并无“悲怆”之标题,是在首演后才改为《第六“悲怆”交响曲》,而柴可夫斯基的这段话让我们对《第六“悲怆”交响曲》,对柴可夫斯基的音乐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他以这种极为深刻的情感触动着每个聆听者的心灵,并激发出听众心底的颤音。这一点与他的《弦乐四重奏》如歌的行板中颇为相似,第一乐章中那段从心底流淌出来的哀怨让老托尔斯泰听后泪流满面,认为“从这质朴的旋律中接触到忍受苦难的人民的灵魂深处”。而我的感受是在音乐的流淌中看到了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衣衫褴褛的纤夫,听见了夏里亚宾《伏尔加船夫曲》悠远低沉的律动。

          最早是在文革结束后的1977年从广播中听到了它,立即被它感动,被它浸淫,但广播不会常播,千方百计找到黑胶唱片,在老旧的留声机上从沙沙的磨擦声中辩别单调的交响,直到八五年在外文书店花20元买到一盒进口的宝丽金磁带才实现了追寻的愿望,多年来一直是我常听的曲目。今天正是出于对老柴的崇敬和对方《悲怆》的情怀重新走进了大剧院,走近了贵交,但却在聆听之余滋生了抹除不去的怅然和失落。

          今天的曲目有三个,《斯拉夫舞曲》,《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和《悲怆》。第一首《斯拉夫进行曲》给我的感觉如同市集上嘈杂的喧哗,不和谐,没有缤纷而只有杂乱,只是声音特大而没有奏出乐曲的内涵,完全没有表现出斯拉夫民族的深沉与壮阔,这就如同温柔的女孩遇人不淑,命途多舛,是好曲子遇上了不好乐队的必然。

          第二首是号称世界最伟大的四首小提琴协奏曲之一。在老柴的这首小提琴协奏曲刚面世的时候,当时小提琴技术还不完善,这部作品被认为难度极大无法演绎的,在二十世纪的前十年,也只有少数人能公开演奏,于是,小提琴家都把演奏老柴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作为表现与炫技的标杆之一。 

          这是一部欢快、活泼、充满青春气息的作品,它歌唱生命,表现了俄罗斯人民的乐观主义精神。这首乐曲当初并不受世人欢迎,然而历史最终证明这是一首绝无仅有的音乐杰作,在音乐舞台上久演不衰,成为许多著名小提琴家的保留曲目。今天演奏者是刘霄,因喜爱大提琴,不是小提琴发烧友,以前对他并不熟悉,但他作为后起之秀开始驰名于乐坛,前一阵还和吕思清等在国家大剧院打过一次“擂台”,反映不错。今天听他的演奏,感觉他把握住了乐曲的精髓,从他手中流出的琴音如泣如诉,时而柔和温婉,时而慷慨激昂,悠扬的歌唱性旋律似在倾诉内心的独白,让人们清晰地感受到俄罗斯广袤的原野上白桦随风摇曳,湛蓝的天空中云雀自由飞掠,茂密的森林里小溪潺潺流淌,人们吟唱古老的民谣,一切都是那么清新,美好,欢畅……

          刘宵高超的琴技借助此曲得以充分体现,博得了观众如潮的掌声,而贵阳观众的一个习惯是老喜欢“佔便宜”,不息而整齐的掌声迫使他两次返场,加奏了克莱斯勒的《爱之梦》和中国乐曲《庆丰收》,从中也可看到刘宵的纯厚与谦虚,有的是任你掌声再热烈,期待再殷切,他自如葛朗台一般吝啬,鞠几躬后灯光亮起,乐队撤离,观众兽散,刘霄的宽厚让我第一次听其演奏就喜欢上了他。也正是因为刘宵,第二首曲子在本场音乐会中就有些喧宾夺主了。在他的引领下,乐队克服了前面曾有的杂乱,其作用甚至超过了指挥张国勇,让乐队随着他悠扬婉转地行进,较好地表现了乐曲的情韵。

          在一个乐队中,指挥是领袖,而协奏曲中,主奏是灵魂,只要领袖不滥竽充数,只要灵魂不苍白无力,大功即可告成,即使乐队参差不齐,但无碍大局,怕只怕其中南郭太多,糟蹋了圣贤,辱没了门庭。

          下半场的《悲怆》就是如此。

          虽然是现场聆听,但我感觉还不如在家听CD和看DVD。原因是《悲怆》是一首大部制的交响乐,配器需要宏大完整,贵交现在的乐队编制不够,小马拉着大车跑,能不费劲吗?那天的乐队,我数了下全部59人,而且是小提琴佔了极大比例,中提琴只有8人,而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分别只是寥寥6人和4人,(我记得低大原来是八个。)贵交的弦乐还不算太差,最要命的是管乐,大管只有两个,单簧管好像也只有两条,尤其是铜管数量明显不够,且技艺不强,原来那些老外铜管都不在了,剩下一些新青年在苦苦支撑,而且乐器的质量似乎不行,圆号一点不嘹亮,有点儿声嘶力竭,大号更是显得沙哑沉闷。还有定音鼓,力道把握不当,大鼓老是震山一般地敲,遮掩了其它的声部,显得比较粗糙,在演奏需要弦乐与管乐对比衬托的第三、四乐章时,乐队的缺陷表露无遗,即使张国勇这个老司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悲怆的乐曲遭遇悲怆的乐队让人抑不住悲怆不已。

          交响乐在世界各国都是烧钱的艺术,无论是巴哈,还是海顿,他们都是贵族的宫廷乐师或乐队长,必须依附,必须要有对音乐发烧的贵族和富豪支持才能养活一个乐队,连老柴也是靠梅克夫人支助才无忧地写下那些伟大的作品,一旦梅克夫人病重破产后,老柴的艺术与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在全中国,各城市有交响乐团的有多少呢?多乎哉?不多也,好像冠予交响乐团的才十六个,而且都是在一些发达的城市才有,如上交,广交,杭交,深交,国家大剧院与中央乐团更是因举一国之力而鼎盛,在全国16个专业交响乐团中,中西部的城市有交响乐团者寥如晨星。贵阳交响乐团是中国第一家以民营企业设立永久基金,独家资助的交响乐团,其成立结束了贵州省从来无交响乐团的历史,作为民营的乐团,贵交更是独此一家。作为城市的精神名片,交响乐团展现着它的精神底蕴和民众审美,它是小众的,远不及港台明星和流行的山呼海啸,但它毕竟有受众,有需求,从以前贝多芬与德沃夏克的《第九》和《蝴蝶夫人》的一票难求即可窥斑。今天的演出基本也满座,贵阳的乐迷依旧不少,只要有好演奏,应该是驱之若鹜,座少虚席,而且贵交的价格并不贵,从99到398,对一场交响乐而言委实便宜,不过从今天演奏质量看来,性价比是要打一些折扣的。

          贵阳大剧院的落成与贵交的组建,应该得益于原来主政贵阳的官员李军与星力百货老板黄志明,黄老板原来就是贵阳歌舞团的中提琴演奏员,他太太更是毕业于川音钢琴系,如不是因他们共同的的情怀和梦想,贵阳人现场听交响音乐的愿望还会是一个遥远的梦。在前些年的演出中,会时常看到李黄二人坐在听众席上凝神倾听,也听过一场黄太的钢琴协奏曲。那时,我的感受是一个喜欢交响乐的官员当是一个有格调的官员,而不会是一个阿斗政客,一个有音乐素养的老板,其企业当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而不会是“投机倒把犯”。他们一个一次性投入三千万,并每年从星力的利润中拿出一千万补贴乐团,一个让大剧院矗立于黄金地段,并免费让贵交使用交响乐和室内乐厅,并每年资助二百万支持,为乐团提供了硬件设施和物质基础。过去的几年,是贵交的跨越发展的黄金时代,那时,贵阳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是乐坛大名鼎鼎的陈佐湟,而且乐团还吸纳了来自美国、英国、意大利、法国、韩国、新加坡等20多个国家的优秀乐手,诞生不久就惊艳于世人面前,贵交参加第五届交响之春时担任开幕式演出,那是由于贵交的异军突起引人注目,才能有如此的担纲礼遇。

          还记得中央乐团已故指挥李德伦拖着重病的身体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奔波不已,率领乐团四处普及交响乐,他秉持这样一个理念:交响乐并不是高不可及的阳春白雪,而是修养人性,促人奋进的艺术,在他的努力下,交响乐从圣殿降到人间,并感染和培育了众多的爱好者,各地的交响乐团破茧而出,给人予优雅的享受和崇高的志趣。那年代,中国在世界有影响的交响乐作品不断涌现,郭文景,瞿小松,谭盾三剑客各领风骚,令人惊奇称绝,但那都是八十年代的辉煌,于今回首,他们都没有持续光芒四射的创作历程,都没有留下宏篇巨制,而是沉溺于佛道的遁出,𣵾没于平庸的现世。于今的中国,在文学艺术,尤其是交响音乐上有什么可以流芳百世的作品呢?细思一下,寻找一下,答案是没有,没有,一切都没有,只有一片荒寂的沙漠,在思想禁锢的时代,一切的创新都是缘木求鱼,在圣歌入云的国度,一切阿谀都卷土重来,伟大的作品,要等待伟大的时代,贵交的悲怆,自也是情理使然,意枓之中了吧。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从去年开始,贵交风头不再,原因诸多,深层次的不了解,经费的减少该是主要原因吧,是星力撑不住了,是政府变卦了,人亡政息,人亡乐阒,今日的演出,真让人感到悲哀,感到悲怆,如此下去,贵交将继续下行,直到遁跡,有些省市的交响乐团就是如此。其实,众多的交响乐团都需要政府的支持,国际上的顶级乐团都是如此,靠乐团自身的经营是无法坚持的,更惶论发展。当主政者潜心于GDP的上升,并且鼓励违规弯道超车,只图个人晋升捷径,不问民心所向,而且他们的政治敏感远胜于人文关怀时,精神将会让位于物质,谬斯将会隐退,普鲁都斯荣登祭坛,那时,人们的音乐梦又将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个唏嘘不已的梦。

          《诗经》序中说: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可见无论古今中外,音乐和舞蹈是人类情感最上层的表达和渲泻,音乐的发展也是由单调发展为复调,高的境界就是交响乐,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喜欢交响乐的人也应不会太坏。音乐是陶冶情操,提升心境的艺术,交响乐更是如此,就如音乐中的哲学一样,让人对人生,对自然,对世界,对过去与未来多了几分细腻的思索和深刻的见解。因此,在城市发展的过程中,有思想智慧的肉食者不能在物质的大厦成群耸立时,任由精神的家园沦为废墟,而是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留给音乐一角空间,一片土壤。于是,发达的国家与发达的城市,交响乐团必不可少,它不仅仅是一张“名片”,而更是一座城市、一个社会的内涵和底蕴,政府为之烧钱在所不惜,因为这“烧钱”不是只余灰烬和青烟,而是滋润了心灵,构建了和谐,让社会多一些宽厚与仁爱,少一些戾气与暴虐,让生命多一些光芒和优美,多一些激昂与理想。

          下周是贵交本音乐季的闭幕演出,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的衔接者勃拉姆斯登场,仍然与贵交一同坚守,一同䟡砺,一同前行。在此音乐季的最后时刻,我们期待它在下一个音乐季不再“悲怆”,而是重拾上升的阶梯,向着澄净蔚蓝的天空不断向上,向上,带领我们乘着音乐的翅膀,在这不完美的世界,给我们抚慰,给我们梦幻,给我们信心,给我们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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