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雨忽大忽小,忽急忽缓,跟锣鼓点似的,而风变得软弱无力起来,轻轻地拂动着杨柳细细的枝条,可惜夜里无人观赏,它白白地舞动一回。
这是一场久违而及时的雨,让干枯的田地重新湿润,让倍受夏日炙烤的大地接受洗礼,让劳苦的大众得到暂时的喘息,这场雨让很多人的心安稳下来,它仿佛不仅仅是一场雨了。
周子先待的房里漆黑无比,空气里散发着地板发霉的气息,些许雨水的味道洗涤着他那干巴巴的灵魂。周子先并不惧怕黑暗,但窗外哗啦啦的雨声,他听了心神不宁。
虽然他已准备好接受任何的结局,但是面对最终命运的揭示很难不为所动,他身体像朽木一般,心却如鼓擂。
公社院里,屋檐下站着三个人。蒋济民一眼看去,目光停在站中间位置的那个人,昏暗的光下,只见那人年纪三十岁上下,圆脸,粗眉大眼,眼神犀利有力,嘴角含笑着,脸上却透着股严肃,梳着背头,外面着套崭新的军装,胸兜上别着徽章,前排没有系扣,可以看见里面是件白衬衫,脚上黑皮鞋白袜子,鞋上沾了些显眼的黄泥。
蒋济民看到这人感到极为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他旁边的两人显然是他的下属,一个撑着伞,一个戴着眼镜,手上提着个公文包。
蒋济民结束了讲话,黄治民又叮嘱了几句,宣布散会。
各大队干部有十几里山路要赶,结伴而去。王春利眼尖瞧见了屋檐下的人,并未离去,在一旁冷眼观望。
蒋济民开口问:“这位同志看着面生,是要找哪个?”。
拿公文包那人抢先回答说:“同志,你好,我们找蒋济民主任。”
蒋济民心中有些不安地说:“我就是蒋济民。有什么事吗?”
中间的那位终于伸出手说话了。
“蒋济民同志,你好啊!我是冯建国。”
冯建国?
蒋济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也是熟悉的,在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
“是市里的冯书记?”
“没错。”
当下,胡书记、王春利、李景春、李景平、黄治民听得名字,纷纷吃了一惊,全都围了过来。
蒋济民激动地与冯建国握手。
“接通知说明天市里的同志才下来,没想到今晚您就过来了,也没有做好接待准备,真不好意思。冯书记,您快请到屋里坐。”
蒋济民说完,又喊人赶紧去烧水泡茶。冯建国一边亲切地与其他几位握手,一边说:“别忙活了,市里其他的同志已经在县里安顿下了,我是有件事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赶到你们公社来的。”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有些纳闷,当然更多的是不安。
说着,冯建国将蒋济民叫到一旁询问周子先的事。蒋济民一听他说,全明白过来,将事情一一报告给他听。冯建国听后,心里又急又怒,可他一点儿也没有流露在脸上。
“现在马上放出来。”
冯建国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强硬得仿佛像带着力量的子弹一样,一一射向蒋济民。
王春利一听急了,站出来说:“冯书记,周子先放不得。”
冯建国头眼里放出两道冷光,王春利不敢说话了。
“好,我马上派人去。”
李景平喜出望外,几日悬着的心方能稍稍放了下来,只是还有些好奇,想不明白这市里来的冯书记为何帮子先?
王春利深感大事不妙,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冯书记,他并不知悉,现在他要放周子先,这明显就是站在了他的对面。趁着他们还在密切地谈着话,王春利找了个空偷偷溜了出去。
蒋济民趁着冯建国进屋时,赶紧让黄治民亲自去接周子先过来,顺便把李景春也给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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