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戈壁滩上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绿洲,有绿洲的地方就有人家。
的确如此。
美丽的孔雀河蜿蜒流过的戈壁,形成了一个小镇,就是塔什店镇。
说到小镇,让我突然想到云边镇,那是《云边有个小卖部》里的小镇。
那是个山间小镇,“满镇开着桔梗,蒲公英飞得比石榴树还高,一直飘进山脚的稻海”。
而塔什店镇最多的是白杨树和沙枣树。春天一到,所有的树经过一整个冬天的休整,开始抽新芽吐新绿。
开花时节,淡黄色的沙枣花开满枝头,淡淡的香味萦绕在空气当中。
最舒适的时光莫过于在葡萄架下纳凉,夜风习习,吹去一天的疲惫和燥热。
小镇厂矿较多,90年代颇为繁盛。
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平房,那是住宅区,刚好与厂区相隔一条马路。
厂区轰隆隆的机器声、直冲云霄的白烟,与住宅区的炊烟袅袅,形成最动人、最抚人心的景象。
父辈从扛着锄头种地的农民到进入工厂操作机器,成了穿制服端铁饭碗的新一代工人,依然勤勤恳恳依然不辞辛劳贡献着每一颗汗珠子。
家里有成年的子女,特别愿意接父辈的班,以进入工厂当工人为荣。
那时的工资都不高,大家也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家主母的持家能力。
持家有道的人家,总能把普通平凡的日子咂摸出甘甜的滋味。
而不会计划的人家,工资到手的上半月吃肉,下半月喝粥,日子过得甚是喜忧参半。
在父辈的身上最能体现的两个字就是“节省”。
他们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子女。
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件蓝色褂子,那是父亲的,款式大概是那个时代的标配。方领,上下四个口袋。
父亲最为珍惜,出门走亲戚时才会换上,回到家又赶紧脱下来,叠好放置在柜子里。尽管不舍得穿,但时间长了,褂子也洗得泛白了,衣边袖口均已磨损。可父亲依旧保存着,后来就变成退休后干活时穿的劳动装了。
我们小孩子的衣裳母亲永远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即使有补丁,母亲也会缝出好看的补丁,像花像动物的小脚丫。
母亲说过,穿的差点没有关系,只要穿的干净就不丢人。
父亲母亲都是能吃苦勤俭节约的人,但从未就此省了我和弟弟的学习。
我们需要的学习用品,需要的报刊书籍,他们从来没有省过,也从来没有因为贵而犹豫不买。
那时候,家里最多的就是书和期刊杂志。父母文化程度都不高,但他们最爱看书,也最舍得买书。
晚上放学回到家,吃完晚饭后,每个人都会捧本书,白炽灯光倾泻在身上,只有安静的空气静静地流淌。
现在有饭圈文化,那时在我家有饭桌文化。
每天吃饭时,我们围坐在小方桌前,最喜欢跟父母分享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不管大事小情,不管好事坏事,我们都喜欢在饭桌上讲。而父母也是在这个时候了解到我们在学校里的表现。
家里的重大事项也是在饭桌上讨论决定的。似乎在饭桌上才是家庭成员凝聚力最强的时刻。
小伙房(我们的称呼,也就是厨房)是个套间,里间放米、面、油之类的粮食和泡菜坛子,外间有个砖头砌成的灶台,一眼两灶,前灶生火炒菜,后灶放一口锅,专门用来烧喝的开水。
我们引火用的就是厂子里废弃的甘草渣,再添些碎煤。
我家的吃饭习惯跟别人家可能恰恰相反,别人家是中餐简单,晚餐丰富,而我家却是中午饭是最丰盛的,晚饭反而相对要简单些。
那时候挑食,不喜欢吃菜,恰恰晚饭尽是汤饭面片之类的,我一看到碗里有豆角或者丝瓜就提前报告不吃晚饭了。父母拿我头疼却也无可奈何,惩戒就是不吃晚饭就饿肚子。
木制的小方桌有一定的重量,母亲每次搬不动,就只好拖着走,拖地的声音可以传到堂屋里,我们就知道要吃饭了,这仿佛就成了吃饭的集结号了。
曾经的琐碎日常都成了我心底深处抹不去的记忆,我贪念那样的日子。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烟火之下,有家人的陪伴,有生活的温暖,是平凡中最珍贵的存在,也是生活中最独特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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