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稀稀沥沥的下着,不是一天,两天,或许三天,四天,或许一周。
那是江南的黄霉季节,没有夏季的顷盆大雨酣畅淋漓的像北方汉子那样的爽快。
雨就这样似有似无地下着,像柳絮轻柔的飞,又像窗前的雨帘,丝丝缡缡的。
这是个恼人的季节,撑着油布伞,漫步在悠长而寂缪的雨巷,能否遇见一个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写这诗的当时一定是个富家公子,住在巷口的21号高台阶的大院里。穿着上海牌的中帮雨靴,走在青石板的长长的小巷,两旁是高高的封火墙,偶尔从红漆的大门里走出一穿旗袍的女孩,相逢在烟雨蒙蒙的江南.蒋先生一定读过这样的诗,他的临街的窗户上总养着花,那白色的丁香花。
而梧桐树巷是不漏底的巷,从巷口进去,一条泥泞的小路,越走越低,越走越窄,后来小路铺上了煤渣,可改不了低矮。
一到下雨,水沙沙的倒灌着进来,除了雨水,还有各种生活用水,在浮着泡沫的水上,你不时可以看到烂菜叶子,没了帮的鞋子,还有血腥味的鱼内肠,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捉到几只掉水里的小鸡,但总能找得到主人的,假如是几只麻雀的话,那在小朋友中可以吹牛好几天了,上次的大虎就抓到了四只,比他们两兄弟一个冬天的还多,让他的威信大大地提高了,一度成为我们的头。
那是恼人的雨季,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太阳下的雨,总透着黄金般的润泽,我好想收集起来,串成美丽的丝线,让外婆编织五彩的布,做一件幸福的霓裳。
如果你没在开春的时候盖好漏,或者你没看见漏在哪儿,你家屋顶的瓦只有一层,而瓦楞草又疯长了,这雨会顺着瓦楞渗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会听到滴答,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就在你的蚊帐边上,等你起来看的时候,又没有了。就像你常常会听到的老鼠磨牙的吱吱声,你想找,只看见小小的尾巴一闪,你永远也不知道老鼠洞在哪儿,可你无时无刻感觉到它的存在。
早上醒来的时候,你会看到昨儿放的好好的鞋子搬家了,你千万不要马上升脚进去,你会发现,或许鞋筒里多了东西了,当然你不会喜欢的。雨滴声,停了,糊满旧报纸的板壁上,湿漉漉的一块,你只有等着干了,也有干不了时候,长出了白茸茸的细毛,这时候,你不得不撕掉报纸,再粘上一层,你只要看到有厚厚的报纸的地方,那是漏水的。
伴随着雨来的,是你不喜欢的蛇虫,八脚,恶心的香烟虫,延罗罗,男生总喜欢捉着吓女孩,这是虎儿兄弟最爱的恶作剧。下雨的日子,莲妹只能和我一块儿出去的,她没雨伞,也怕这两兄弟。我的雨伞破了一块,莲妹用自己的旧衣服补了上去,雨大的话,还是会漏的。最可怕的是蚂蝗,盯牢的话,回死拽着不放,你硬拉的话,越扯越紧,而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会有蚂蝗。
梧桐树巷的雨季是该诅咒的,每次张师母总会说,要是在洋房里就好了,她是见过世面的人,而洋房就是我们不变的梦想,我总想,我会走出小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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