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简五
在城市中待了那么久,白天穿梭于高楼大厦,夜晚隐身于街灯霓虹之间,偶尔还是会想到八九十年代的农村。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那些场景想来真的是恍如隔世。
在那个时代,我住在农村,还是个小屁孩,每天就是穿着开裆裤跑来跑去。我家往西,隔一排房子,就是玉米秆横七竖八躺着的田野,秋天的冷风里会从那里吹过。
那时,各家户刚开始盖新房子。农村人也没什么钱,于是只能先把地基和圈梁盖好,一等几个月,再慢慢挣钱买砖砌墙。于是,很长时间,地面上就只有四四方方的地基圈梁,绵延缠绕成了城堡的样子,成了我喜欢跑动的场所。
后来慢慢长大,看到别的小孩子都背着书包去上学了。他们都斜挎着干净的军绿色单肩书包,书包总是会被课本撑的鼓鼓囊囊。当他们跑动的时候,书包就被扬起来,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屁股上。
有时候,他们会拿着纸折成的手枪,和用棕色的医用胶管做成的弹弓,一边走一边互相追赶,从坑洼的土路上和泥坯的草房前跑过。
我还不到上学的年纪,是没什么玩伴的,也没什么玩具。后来父亲就用青霉素的橡胶瓶塞,穿上一根火柴棍,做成了一个小小的陀螺。我就常常在别人家的水泥台上玩。只需要一拧,小陀螺便快速地旋转起来,也很有趣。
那时候的天空很蓝,阳光时而温暖时而炙热,不过家家户户也还是土院墙。秋天被收割回来的玉米杆,就那么简单的用草绳一扎,靠土墙放着。那些干枯的叶子,就在冬天的暖风里懒懒地摆动。
但是,有一些事情是我不能理解的。比如,村里的人会为了各种事情吵架,有时候是几个萝卜,有时候是小树枝或者几块砖。
另有一件事,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就是新媳妇逃婚。有一次,一个年轻的新媳妇逃婚,我经过人家的院子。门板上有被风扯起的旧年画,挂了一把锁。从门缝看去,能看到靠墙的板车架。院子里的土地和台阶上,已经有一些草长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新媳妇们是会嫌弃男方家里穷,偷偷跑掉的。
总之,大人们的世界是很辛苦,每天都要早出晚归侍弄庄稼,风里来雨里去。孩子们则稍微好些,下了学,可以去平房上玩。各家的平房都有院墙隔着,有些人就在房顶上种了葱和蒜,也有种指甲花的。男生们也喜欢,所以他们就偷偷沿着高高的院墙走过去,跳到别人家的平房顶上,掐几朵指甲花下来。掐下来后,用石头砸碎成汁水,然后再涂在指甲上,能把半个指甲都涂成粉红色。而那些被在指甲上的浅浅的粉红色,也能留着指甲上好几天不掉色。可我总感觉男孩子涂指甲有些娘,就不愿意去爬墙跳房。
我不敢去爬人家院墙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怕从高处摔下来。我喜欢的是一个人瞎逛。那时候,村里的瓦房还很多。一片片的瓦房,间隔着几座平房和草房。人家的瓦房都有灰色土墙砌成的大门楼,门楼前有一左一右两个石鼓,就像两只小小的石狗,趴在门前守护着门楼,使我常常有骑上去的冲动。
人家的房顶上,青色的瓦片一层层叠上去,在最高处形成一条长长的屋脊。屋脊上面,有高高低低的瓦松。绿色的瓦松们竖在空中,它们的松枝胖乎乎的,像毛毛虫一样的伸展开来,在蓝天下和微风里轻轻地摇动。但这些有趣的事物,是蜗居钢筋水泥的人们所不能见到的。
三十多年里,那些场景时时在我脑中浮现。于是,两个月前,我特意回老家去看了看。但村里的景象已经大为不同,好多家庭都盖起了方方正正的两层小楼。有的都盖起了三层五层,也有的用欧式的栏杆围起一个小小的院子,中间是高大的三层小楼,看起来很有些欧式别墅的风格。
因此,记忆中的那些场景大概就这样逝去,并且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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