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雨綫 时间/ 2018年6月11日
此时,正蜷缩在被窝里,紧紧捂着被子,从头到脚,捂得死死的,几乎没有一点儿空隙,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汗水,冷冷的汗水,耳边除了绵延不绝的风声、此起彼伏的雨声,就只有发自心底的清晰可见的难受声和痛苦声。这样的时刻,敞开被子,透透风是最好不过的,可是我不敢,更不能,不敢如此任性,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和此时的舒服相比,我更害怕无止境地咳嗽,所以,只能,忍耐,忍耐,忍耐。
今晚,是第五个晚上,白天里,忧虑会咳得死去活来的让我恐惧的第五个晚上,这样的夜晚,哪怕只有一个,足以瓦解我的汉子姐“本性”。仍然记得,第一天,我调侃自己说“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咳不死人,有什么大不了”,前几个晚上狠狠打了我几巴掌,在床上,翻来覆去,咳得大汗淋漓喘不过气时,我想,或许,真的会咳死人。
这个夜晚,咳嗽并没有撕心裂肺般折磨我,刚发完那条词穷得仅剩下“安好”的祝福八十几公里之外的即将上中考考场的孩子们的祝福朋友圈,突然,静静的夜,让我想起,多年前,相似的夜晚,陪着我的妈妈。
那时,我也咳嗽,晚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打针、输水、吃药,试了个遍,白天还好,晚上药效一过,便会咳个不停。妈妈,问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方,尝试各种土办法往我身上实验,枇杷叶煎水、火麻草炒鸡蛋、炒生姜煎水……
最疼的也是让人最刻骨铭心的,莫过于揪痧,一听揪痧,第一反应肯定是跑,不过胳膊哪能拗过大腿,小胳膊小腿,三下五除二就被解决了,然后,手脚被她喊人一抓,按着背,撩起衣服就动手,霎时间,哭闹声伴着揪肉声,满屋子都是。当然,妈妈的惯用“伎俩”便是,一边揪一边说“莫闹,莫闹,给你吹,给你吹吹,吹就不痛”。这时,我就会趁机使劲儿挣开,知道逃不脱,就赶紧讨好说“一处只能揪5下,5下就够了,5下肯定红了”,然后,又乖乖趴着数“1,2,3,4,5……”妈妈可不会真的只来5下,在我吆喝着疼忘了护住背时,又趁机揪几下,那时,我只能是满腹委屈又无可奈何。
熬完这关,不算完,妈妈,会拿出一个小碗倒进白酒,然后,放在火边慢慢温热,再找块生姜,剥掉老皮,待酒热后,便划燃一根火柴,点燃白酒,让我趴到她的双腿上,左手撩着我的衣服,右手拿着生姜,迅速伸进燃着的白酒里,飞速抓紧,抓着燃着酒的生姜使劲儿往我背上一下一下刮,边刮边吹灭太旺之处,怕灼伤我的皮肤,她得不断加快速度才行,因为碗里的酒,越燃越旺,越燃越少,就像和时间赛跑一样,她的手脚麻利极了。记得,曾经问过她“烫不烫”,模模糊糊记得她说“速度快,就不烫了呗”,到底烫不烫,我没试过,不得而知。白酒燃尽后,她会找一块儿毛巾,折成长方形状,然后,摊在手上,就着火,使劲儿烤,待烤热以后,先在她脸上试试温度,觉得合适了,再铺在我背上,然后拉下我的衣服,再三告诫我,不准乱跑,不准把毛巾取下来。那时,总觉得,背个毛巾在背上,跟个老太婆一样,背上一坨,又不舒服,特别嫌弃,不过,拗不过妈妈权威,不敢反抗。只好,坐在一边,期待时间赶紧到,赶紧去睡觉,就可以取下毛巾了。
终于,睡觉时刻到来,毛巾如愿被取下来,可人却被妈妈逮住,她一把我拉过去,拉到怀里,用她的胸口紧紧贴着我的背心,然后,像个紧箍咒一样,使劲儿抱着我,让我丝毫不能动弹,并压紧被子,我俩像两个粽子,被裹得密不透风。这时,妈妈总会说“快睡吧,流流汗,明天起来肯定就好了”。夜里,我一动,她就箍得更紧,我身上满是汗,她身上也满是汗,我吵着闹着要透个气,太难受了,到处是汗,像火在烤,无论我怎么吵闹,都没用,妈妈坚决不同意……那样的夜晚,真是太难受。就像此时一样,到处都是汗水,头发、额头、鼻子、脖子、手臂、双脚,要爆炸的感觉不过如此。不一样的是,此时,只有我,曾经有妈妈,那时的她,难受指数定是我的无数倍吧,只不过,她没说过,我也没问过,更没有细细体会过。
此时,想起这些古老的记忆,很多年前,在那个破旧的土屋里,年轻的妈妈,温暖的笑容,小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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