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卧轨的孩子（1）

文/萧寒晨夕

那个卧轨的孩子（1）

听到阿辉卧轨的消息时，我整个人是惊呆的，不可思议，更多的是诧异，还有惋惜。

阿辉的一生是短暂的，走的时候具体多少岁，我也不知道，估计知道的人也没几个。

派出所根据失踪报案人员的信息，联系到了相关人口失踪的几家人去火车站现场认领。阿伯便是其中之一。

在唯一的儿子失踪后，找寻了很久的阿伯夫妇，几乎对人生都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时，派出所的一个电话，让他们又惊喜，又惧怕。后来听说是去认领遗体，阿伯整个人都快要瘫在座机旁，一边已经快神志恍惚的阿婶焦急地等着阿伯接完电话后告知她有关儿子的所有消息。

阿伯犹豫再三，在阿婶的逼问和催促下，看着她焦虑而急切的眼神，实在忍不住告诉她实情，于是就撒谎说公安局那边有新的线索，让他前去核实一下，却只字未提去火车站认尸的事。

阿婶听后，嚷嚷着要一同前往，阿伯极力劝阻，用尽洪身解数才让阿婶留在家等候消息。

出门后，阿伯赶紧快步去找了自己的近亲家人，有两个成年男人，两个当家做主的人陪同，原本心已经砰砰跳的阿伯，多少有了一些主心骨。

急急忙忙赶到县城的火车站时，现场警戒线外已经围观了很多群众。

阿伯一路忐忑不安的心，在接近现场的时候，忽然像堵住了嗓子眼，喘不上气，两条腿也开始发抖，怎么用力也挪不开几步。

越靠近，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现场躺着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心与心的感应越来越强烈，尽管另一个人依然冰凉，他的心已然停止，但这完全不影响阿伯内心冥冥中的心理感应。

警察询问的声音也没听见，还是一路陪同的老哥推了几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出示了身份证件，警方核实了相关信息后，带着阿伯去了现场。

被警戒线围着的是一个盖了白布的尸体，警方提醒阿伯，一定要有心理准备。阿伯当时真的想逃走，想象着这一切不过是在做梦。可是当警察揭开白布的时候，阿伯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轨道上躺着的那个人，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整个面部已经不能直视了。整个身体，几乎每一个地方是好的。腿和手臂都是断的，还有拼接的痕迹。只是穿着衣服，很难看出来真实的情况。但是从衣服上浸满的血渍不难看出，这个躺在地上的人走的时候是经受了多大的疼痛。

阿伯这个时候早已瘫坐在地上。不仅是因为这个可怜的孩子他选择了这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世界，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衣服、裤子、鞋子，分明是儿子离家出走之前所穿的衣物呀！

让阿伯直接崩溃的，是警方递给阿伯的用透明袋子装着的二十块钱。

“这是从死者衣服兜里面发现的二十块钱。”

阿伯瞬间感到世界都在眩晕，地上躺着的分明是自己的儿子啊。他走的时候兜里就是只有二十块钱，而出走的这些天，他竟然一分都没有花，他到底是怎样活过这些天的？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是被人谋杀的，还是自杀的？他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阿伯陷入了无限的瞎想和恐慌中。

这时，警察的一句话把他从恍惚中叫了醒来。

“这个是不是你失踪的儿子？想好了再回答。”

阿伯愣了半天。沉默让他开始剧烈的思想斗争。

最后，阿伯回了句：“这不是我儿子”。

警察最后确认不是阿伯失踪的儿子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阿伯转身的一刹那，后悔到了极致。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承认，否则家里的阿婶如何受得了这个打击。已经精神恍惚的阿婶，一定会在听到儿子卧轨的消息后，难以承受而发生更可怕的后果。阿伯的世界已经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了，他不能再失去阿婶了，否则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度过余生还不如去死。

阿伯和其他两位近亲就这样回来了，一路上商量好了对策，就说是别人家的孩子，太可怜太可惜了。后来不管阿婶如何逼问当日的事情，阿伯还是一口咬定不是他们的孩子。阿婶无可奈何，但也只能相信阿伯。

从卧轨现场回来后，警方也陆续联系的其他人过来认领，但是所有接到通知并来到现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承认，也没有一个人认领。最后实在和人口失踪的信息核对不上，警方只有宣告官方来火化。

就这样，曾经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选择离家出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回头路难走；在卧轨的那一刻，当火车碾压的疼痛感剧烈袭来，整个人机会被粉碎的时候，就资金注定和这个世界永远告别了。

而当阿伯说出“他不是我儿子”的时候，这个曾经的少年、儿子，这个只做了一年丈夫的年轻男人，其实在很多人看来他只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个可怜的人，在被父亲断然拒绝认领的时候，已然成了一个孤魂野鬼，成了一个好像从来都没来过这个世界的人，无人惦念，无人埋葬，无人守候，更没人知道他是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