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黄昏,我走过斗西路,行道旁一棵曲屈有致的洋紫荆树让我慢下了脚步,忍不住从包里摸出手机拍下了它的美姿。
继续前行,发现一路上洋紫荆风姿万千,美不胜收,它们有的拙扑如小孩们玩的弹弓,有的婉约飘逸如古画上的飞天女,有的伛偻弯曲如老人,有的俏脱顽皮如跳街舞的年轻人,但不论哪一种树形身姿,值此仲夏季节,它们都虬枝劲发,密叶当空。
我一路且行且驻,一一将风姿卓约的树形收藏进手机相册。或许洋紫荆在厦门行道上最为常见,不足为奇,也或许我走走停停却又目光专注了,引得路人好奇等肩而望,他们悄声问我,你在看什么呢?我竟脱口而答,我在拍“风姿树”。
我有些洋洋自得于自己突然而发的此灵感命名,又有些担心大自然中或早有某树已得此名,只是自己孤陋未闻罢了。但且不管这些,我只管在心中细细解构“风姿”与树形的契合之处。
厦门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然洋紫荆之风姿卓约并非因此而灵秀天成。相反,厦门是个多风的城市,轻风、烈风,海陆风;信风,旋风,东北风;狂风,暴风,大台风,风过了无痕,却在树的身上借以镌刻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形状,正所谓“风姿树”也。风“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一个“斜”字,写尽了风的力量,也道出了树的挣扎与坚持。人直常败,木直易折,“风姿树”随风而舞,赋风而歌,屈曲以上,向阳开花,便站立成了我眼前的无限风姿。
厦门的“风姿树”其实并不单指洋紫荆,比洋紫荆更为阿罗婆娑的凤凰木,其虬枝盘曲之树形同样堪称“风姿树”。
二O一六年中秋之夜,“莫兰蒂”台风肆虐厦门时我不在厦,没有见过阴风怒号、浊浪排空之情状。我于风妖过后回到厦门,但见满城疮痍触目,无数断枝折树。至今鼓浪屿上、筼筜湖畔,依然间或可见倒伏切枝后的细叶榕就地生长,象细叶榕那样带有时光印记的大树形,颓然倾断之后却依然横枝而发,昂然生长,确实震撼人心。我们单位门口有一棵橡皮树,妖风过后虽折无倒,后来园艺工人就将其断头切剧掉,尔今,树身虽不再高拔,却横向蓬勃再生,阔叶满头如密发,身形粗壮如武士,我心里时常悄悄称它武士树,其实,它虽无阿罗临风之态,却不也是一种“风姿树”么?!
在厦门行道旁,最能称为风姿树的树,当数大王椰了。大王椰一任常年东西南北风,它都轩昂俊彩,亭亭净直,仿佛从无风雨从无晴。我以为大王椰有三军仪仗队之风采,它堪称“风姿树”中之“风采树”。
疾风知劲树,板荡识诚臣。其实,“风姿树”并特指某一树种,也并非特指奇曲之树形,我以之命名,着意的是一种生命坚贞,生存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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