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
老段不老,他的妻子小曹每每叫其老段,我们也就跟着叫老段了。
老段家住杨庄街面上,离我们家不远。高中时候,他做教师的父亲养了不少兔子,听马咏说,老段给他家拎过几只。
工作以后一年,我和马咏结婚了。学校安排我们和玉新哥住一个大院子,一家一间房,共用一个走道。老段呢,芜湖机电学院毕业后进了二十九处。那时,玉新哥和老段都单身,只我们家买了洗衣机。老段就常常拿着他的大件衣服跑过来洗洗,后来玉新哥也买洗衣机了,老段就用玉新哥的洗。那时候,洗衣机都是半自动的,把洗衣机拉在院子里,水随便流。他们三个人就站边上闲聊天。每次老段来,他们就成了快乐的三人组,说不完的天南海北。
那些青春年少的岁月就这么嘻嘻哈哈地抛洒完了,后来他俩都成了家。老段的妻子小曹,年龄也比老段和我们都小些。婚后的日子,各自在自家的锅碗瓢盆里洗洗刷刷,偶尔,也凑一起路边摊上小聚,闲话当年。
这样小桥流水的日子被马咏的一场突发疾病打乱了阵。老段常常去山西出差,每次回来,夫妻俩必一起来我家,山西小米一袋,山西老陈醋一桶,五六年的时间里从未变过。他知道,他同学的残胃需要山西高级小米粥营养,他同学的味蕾需要山西老陈醋提振。
要是老段跑得远了,久不能回家,他的妻子小曹隔十天半月的就一定会来。
不是一袋子大米就一定是两只老母鸡。
“段新峰说,让我来看看他老同学,然后向他汇报。”小曹对老段,称呼有时又常常变成全称,每每此时,语气里一定满是宠溺,这是我的发现总结。
就这样,好几年的时光里,老段和小曹,是我家的常客。逢年过节,就更不用说了。后来,老段买了车,每次春节前,总会问我们何时回去,带我们一道回家过年。
2007年5月,我们去上海准备做手术。彼时,老段正出差太原。他打电话给我们说要来,马咏力阻。但是,住院后的第三天,老段从太原飞到了上海,和玉新哥、嫂子、江海峰他们相聚在中山医院十七楼九床。白色调的四人病室,顿时春意浓浓,另外三床的病友温暖和羡慕的眼神围着我们绕来转去。
晚上,玉新哥、嫂子和江海峰他们又连夜赶回宿州。我们让老段也赶紧回太原,老段不走。他说,他要值夜班,要给我开个宾馆去睡一觉。我说,马咏在医院,再好的宾馆我也睡不着。于是,我们跟临床讨了一把椅子,老段和我,就这么一边一个地坐在马咏的床两边,坐了一夜。
我们这样频繁进医院的日子有好几回,老段他们就跟着一回一回地进医院,一回一回地就那么地坐着。只要老段在宿州,不会隔一个月不来我家,他不在宿州,小曹就一定会来。“老段派我来看看,然后向他汇报。”小曹笑着,一边说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问马咏吃饭睡觉都怎样,可下楼逛逛。坐上一段时间,说,“我得去接广森了,他快该放学了,过些天再来。马咏你好好养着昂。”说着,也不让我送,就噔噔噔地下楼去了。她家离我家至少十里路远。
吃山西小米和老陈醋,至少五六年。后来,老段的工作调动,就没有机会再给我们买了。小曹说,“老段说,其他地方买的不一定真,以后,就给你们改吃老母鸡。”于是,隔三差五的,我家就有两只欢叫的老母鸡。“这是我一大早在我们那菜市买的,本地正宗的黑爪土鸡。老农挎着篮子卖的,去晚了都买不到。”
……
总有一天,小曹口中的老段,真的会名副其实地老。天若有情天亦会老,唯有记忆不随岁月老去容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