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痴痴地看着村庄，脸蛋红得像醉酒的新郎。大脚奶奶对镜绾好头，又抿了一口红纸，顿时唇红如霞，笑着走出了二儿子家……
裹脚盛行的时代，大脚奶奶走得格外轻快，小脚奶奶们对她又是羡慕又是夸。每每此时，她都咯咯乱笑，喉咙里像吃了甘蔗。可自从嫁给大爷爷后，大脚奶奶的笑声便变得暗哑。
大爷爷身形瘦高，耕田使牛是把好手，却总在夜里被大奶奶笑骂:“没用的!”“草包!”……这笑骂声像火炮，在空旷的乡野里疾跑，有人听了偷笑，有人听了嘴翘得老高。
时间一长，如花的大奶奶，引来蝴蝶好几只，有时蝴蝶上了大奶奶的床，大爷爷也视若不见。
就这样，大奶奶的五个孩子先后落了地，孩子们都亲热地叫大爷爷“牙牙(父亲)”，喊得大爷爷直想跑，心里长了一大片绿草，多过门前几十亩麦苗。只有在耕田时，大爷爷才会像男人一样挥鞭高喊:“走起!”
大奶奶出村时笑，回村也笑，男人上门时更笑。所过之处，总有妇人斜眼看她，指着她的后背大骂:“不要脸!不要脸!”孩子们也有样学样，追着大奶奶说:“羞脸!羞脸!”每每此时，大奶奶都回眸一笑，就好像大家骂的不是她，她笑得人心里像炸玉米花，又笑得人无能为力。
光阴荏苒，大奶奶儿孙满堂，可她依旧春心不减当年，村里时不时会冒出来个陌生的老头，大家看了，都愤愤不平地指责她:“老不正经的!”但她只当耳旁风，笑颜如初，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走过五个屋子，便是大儿子家，大爷爷刚扫完地出门倒灰，看见大奶奶打扮得像朵春天里的花，顿时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又出门X去的!”大奶奶 理直气壮地回答:“不是我这个不要脸的，有人喊你牙牙?有人喊你嗲嗲(爷爷)?”
大爷爷被噎得说不出话，脸顷刻变成了酱油色，扬起手里的扫把，奋力向大奶奶挥去。大奶奶机灵，弯腰缩脖轻松躲过。大爷爷气得跳脚大骂:“X子!不要脸的!你出去要被雷劈死的!”大奶奶不甘示弱，回头笑着对大爷爷说道:
“有人给你养老送终，你要感谢老 子!”说完，便扭着腰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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