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孩子说话

说话，似乎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从牙牙学语到说出自己的需求，一个人才算真正学会了说话。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会说话，不仅仅是指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受，更多指的是话说得恰当、得体、走心，或世故圆滑，密不透风，八面玲珑。

说话往往透露着性格、彰显着修为。有人滔滔不绝，有人缄默如夜；有人巧舌如簧，有人质朴木讷；有人把一说成十，有人肚里锦绣口中无。跟善言者说话，需凝神思辨；跟饶舌者说话，必苦不堪言；唯跟孩子说话，最愉悦轻松。

一日送小姑娘上学路上，她在后座上呱唧个不停：妈妈，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个别的小动物吧？妈妈，要不，我过生日的时候你给我买个“巧克力”那样的小仓鼠吧。我说，家里不是有小珍珠吗？难道你喜新厌旧了？小姑娘为了维护自己的“忠诚”形象，赶紧改口说：嗯，我是说，小珍珠百年之后，你给我买个其他小动物吧？这小东西，居然会用这样的雅词。惊讶着，大脑飞速运转，搜寻可以搪塞的理由：小珍珠正春秋鼎盛，我们竟然开始讨论它百年之后的事情。要是小珍珠听见了，怕是会抑郁的吧。小姑娘听了，抬起小手，在嘴巴上啪啪打了几下：呸呸呸，这乌鸦嘴！好了，没事儿了。她喜滋滋地说着，背着大书包走进校门里去了。

某天中午，爸爸看见小姑娘手里肉粉色的小包包，问：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包？我怎么没见过？小姑娘仰起脸蛋，自豪地说，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太阳还没学会升起，月亮还没有学会发光，妈妈就给我买了这个包包啦。爸爸一脸惊愕，不知道她说的哪儿的话。我们俩相视一笑，一起背诵道：

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每样东西都必须学习怎么生活。太阳开始学发光，学着怎么上山下山。月亮不知道自己该学些什么。学发光吗？白天它觉得这主意不好，晚上它又觉得这主意不错。它一直无法决定，只好反反复复，一阵子这样，一阵子那样，所以看起来有时圆有时缺。它学会的是不断变化。水开始学习流动。它很快就学会了，因为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一直往低处流，往低处流，往低处流……那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简单。每样东西只要弄明白自己做什么最容易就行了。

这是二年级时学的课文，小姑娘喜欢极了，读给我听。我也喜欢，我们俩一起反复朗诵。后来，“当世界还小的时候”就成了我们俩的私密“梗”。

跟孩子说话，是放松的，舒展的，愉悦的。正因为这样，常常会迸发出一些奇思妙语，居然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幽默、有趣而智慧的人了。我喜欢，和孩子在一起的自己。

言来词往中，不仅感受到了温暖和善意，也发现了美好的自己。这，该是交流的最好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