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花与农村婆婆
文/心珠漫漫
01
那年夏天,路过小镇东首的敬老院时,院中的凤仙花开得正欢。
这些或粉红、或粉紫、或洁白的草花衬得小院很是静谧。养花的农村婆婆在离凤仙花两米之外的树下乘凉。凤仙花是她种的,她说这里曾是一片庄稼地,土壤非常肥沃,不用肥也一样能把凤仙花养得茂盛葱郁。
凤仙花是婆婆的最爱,她养了很多年了。其实也不消怎么养,这凤仙花只种上一次,便可每年看花了。婆婆一直叫它的土名——-—指甲花。
恰如其名,凤仙花是在过去是用来染指甲的,艳艳的花掐下来,玻璃盏或瓦罐里把花给捣碎了,活上白矾,涂在指甲上,干了红红的,俊俏好看。
农村物资匮乏,白矾却还是有的。过年过节炸油条、面鱼的,用来蓬松起个儿的。一大块白矾用好多年,悄悄用了,父母也不会责怪的。
养花婆婆忆起这些时,眼神是明亮。那些被凤仙花染过的时光里,流过去的,是婆婆曾经有过的豆蔻年华。
婆婆说吗,染指甲得当心了,可别把碱当了钒。还记得第一次染指甲,她记不得人们说的是钒还是碱,就拿了家里的碱面活上了。染出来哟竟是……
02
以上都是虚构,我虚构了一个被凤仙花染过的岁月,虚构了一个养花的婆婆,一个偷白矾的染指甲的姑娘,我还虚构了一个种着凤仙花的敬老院,一爿宁静的时光。
我打算虚构把碱面当成白矾染指甲的故事,可终究还是虚构不下去了。我没有用凤仙花染过指甲,我不曾遇到过那样俏丽又安详的养花婆婆,我不知道若把碱面碰了白矾会是怎样。
终于在第二段,我结束了虚构。没有原型的虚构,宛若没有字帖的临摹,终究写不出应有的模样。
所有种种,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白日梦。只是梦镜都是真实世界的虚幻。那么我这个白日梦,又是哪些真实场景的幻化呢?
去厨房倒杯水,之后我想起来了。那是《城南旧事》里,疯女秀贞清醒时,拿来凤仙花染指甲,给小英子涂在指甲上。小英子美美哒回家,妈妈看见了,嗔怪一句“浪!”
那是《后果甄嬛传》里,甄嬛和小妹玉娆用凤仙花染指甲,随后在滴血验亲的剧情里,差点儿因白矾被毁。这些年过去了,依然有人在考证到底是谁加的白矾,为何会有凤仙花染指甲这个环节。
这些都是影像,演出来的。而现实呢?终于还是想起来了,那是童年时,老家小学校院子里,攀缘在泡桐树上的喇叭花,下午下课时,墙根的影子长长的,某个寡言的小女孩儿,悄悄摘了喇叭花涂在指甲上。
她最喜欢玫红色的喇叭花,还压在书本里,干了竟然还不变色。那些红色的牵牛花,可不就跟虚构中的凤仙花一样,承载着农村孩子俏丽的梦?
至于碱和白矾分不清,那是午后要去小镇的学校上学时,母亲告诉我要买碱。可是下午放学后,竟然想不起是碱还是白矾。还好老供销社的阿姨明白,碱是用来蒸馒头的,用得多,白矾是用来炸油条的,好几年不买一次,这次必定是碱。
这凤仙花的岁月,就这样一一被还原了。
03
一直想有一场那样的遇见,青春的年华遇上年老的婆婆,她比我爱花的时间更长,自然更知晓年老时的模样。
其实真的有那么一个敬老院,是在济阳县城的中央。去那里的仓库运肥料,拐过去便是一所敬老院。小平房整齐,一排排很是静谧。
院中的树下,三簇五簇都是凤仙花。红的、粉的、紫色的、白的,见过一两位老人,端着饭碗从一个房间,走过去到另一个房间。
还有过一场凤仙花的遇见,那是在济南定慧寺的后园,北门走进去满院子的凤仙花和臭牡丹,有的开着,有的已经结了种子。一位在洗刷的女师傅,她告诉我那是指甲花。可是,她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一点儿也不老。
虚构中那个年纪很老的养花婆婆,她是谁呢?
她是我——被我记在心中念念不忘的我。
她老了,安详淡然的过着养花的岁月,但是,我还没有。在这个日渐肥腻的身躯里,一颗心永远在跟年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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