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美术，楚云朝忽然低声向身旁的顾韶问：“你有多功能笔吗？”
顾韶茫然：“哈？多功能笔？那是什么？”
“噗哈哈哈哈……”沈光偷笑。
楚云朝摇了摇头，下课后便问别人去借。
“不是，多功能笔是嘛玩意儿？”顾韶便也跟着问。
但是他没敢问沈光，毕竟之前那两次看见他都快留下心理阴影了。
为了顺便借此机会躲沈光远点，顾韶已经几乎要问到坐在全班最后一排的体委那边了。
“你说多功能笔啊，这东西我们大多数流民是买不起的，而且也没有必要去买。”王汾道。
王汾是体育委员，兼任美术课代表，对美术课要用的东西最为了解不过。
“这东西不但贵，而且还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不然的话程老师肯定会统一组织购买的。毕竟以我们现阶段的美术学习来说，并不需要这么麻烦的东西。”
“那它有什么用呢？”顾韶道。
“3D打印，微雕，这应该就是我们现阶段可以接触得到的了。”王汾道，“除此之外，据说还可以应用于原子技术之类的，我也不太懂呢……”
听上去似乎很复杂的样子。
顾韶转过身来的时候，一直站在身后被他忽视已久的秦雨暮抬脚便绊了他一下。
顾韶一个没站稳，顺手把身旁的另一个人也给拽倒了。
“多功能笔这些，算什么东西呢？我说，某位‘小矮人’，就那么怕我吗？”
秦雨暮说话喜欢仰着脸不看人，尤其是给人起外号的时候。顾韶坐在地上，心里有亿点点慌。
这位大佬怎么……又开始挑毛病？
“我知道你们在问什么，不就是这种笔吗？”秦雨暮随手拿出一支鎏金边的黑色笔，单从外表来看，与普通钢笔并无异。
“你们这帮流民也真是，这种事，连问谁都不知道！”秦雨暮轻挑地道，“怎么，还坐在那不起来？”
顾韶转头看了看，才明白秦雨暮为什么话里带刺儿。
被他一并拽倒的同学，原来是秦雨暮的同桌，沈家的那位公子哥儿。
沈光一笑，便又露出了那颗让顾韶脊背发凉的小虎牙，让人不禁瑟瑟发抖。
——大佬，我错了！
顾韶连滚带爬地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雨暮冷笑一声，将那支多功能笔抛起又接住。回过头轻蔑地对楚云朝说：“看我做什么？我才不借给你！流民棚来的土！包！子！”
“……”
“不过呢，看你这样，也不是不……”
“没找你借。”楚云朝冷冷地说，“不用求我。”
“不是，我才没……欸？谁说要借给你！土包子你给我等着！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人！才不会把笔借给你！你有种别跑……”
楚云朝自顾自地走了，沈光自知无趣，也挪开了脚步，只剩下秦雨暮一个人在班里吵嚷。
嚷完了，秦雨暮忽然想到，土包子明明没有使用的必要，为什么非要借到这种笔呢？
中午，向来默默坐在食堂最角落的楚云朝并没有如期出现。
秦雨暮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也匆忙离开了食堂。按理说，这个时候如果他不在教室里，也只可能出现在一个地方。
——办公室。
最近板报组的事务繁多，程熙总得把宣委等人叫到一块商量事。说起来，D班出的板报，往往能够出人意料，每次预测板报内容和风格，秦雨暮就从未猜对过。
想着，不觉到了程熙的办公室门口。
隔着办公室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几位老师高谈阔论，程熙坐在一边，旁若无人地盯着微型电脑的屏幕。
那个钻石形状的墨蓝色胸针，左下角用鎏金边印着程熙的姓名首字母CX，这便是北凯一中为各位老师特别定制的微型电脑了。
但是程熙却很少带着这枚胸针，大多数时候，他使用的都是一支水笔和一个笔记本，除了偶尔用做幻灯片之外，微型电脑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胸针。
楚云朝并没有在办公室里。
秦雨暮转身正要走时，程熙却恰好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秦雨暮，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通知一下姜灏，让她放学时来找我一趟。”
姜灏是板报组的主笔，D班的两位美术课代表之一。很多人在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都会误认为她是男生——包括秦雨暮在内。
姜家也位列五大家族之一，毕竟姜家最初想要的是男孩子，所以姜灏就这样被父母当做男孩养着，直到后来姜家诞下了二公子，她才总算被允许了穿裙子，然而那时她早就对“小公主”之类的没了兴趣，所以哪怕是现在，她的外号也依然是“灏哥”。
——比男生都要刚的灏哥。
周一下午的那节体育课，秦雨暮一直告假没有离开教室。
放学铃响后，校门口不远处，姜灏恰与楚云朝站在一起，不知商量了什么，姜灏便跳着脚转身要跑。秦雨暮拦下了她，转告说要她去找程熙。
姜灏一路小跑地奔了过去，楚云朝便独自往校外走去。
若是顺着那个方向走，不多时便可以看到一个流民棚。
楚云朝低着头走，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喂，土包子！”
又是他啊。
楚云朝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站在银色私家车前的少年。
磁动力车，大概只有五大家族的才买得起。
秦雨暮朝他扔了个不知什么东西，楚云朝很默契地随手接住了。
张开手掌一看，那是一支多功能笔。
“真不知道你们这帮没文化的流民天天都在想什么，连支像样的笔都没有！”秦雨暮抱怨道。
“……谢谢。”
秦雨暮把脸一扭，眼睛看着蓝灰色的天空：“别谢我，要谢就谢你们那程大校医！我才懒得给你们这些流民施舍这种无用的东西！”
楚云朝低头又看了看，多功能笔的尺寸不大，恰能别入校服口袋。专为北凯一中校服定制的袖珍尺寸，是市面上不会见到的。
而且，宝蓝色，是秦雨暮做手工实验时的专属颜色。
当然不可能是程老师买的笔。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亲手做的？”
听到这里，秦雨暮立刻转身，单脚跨上了车：“我怎么会为一个土包子做手工！失败品正好没处扔……你……你给我保存好了……”
车门被狠狠撞上，只留下“砰”的一声，银灰色便带起一阵微风，扬长而去。
楚云朝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阳光照耀着手里的多功能笔，笔身依然闪着蓝色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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